直到滚烫的热泪滴落在手背,姜佛桑才得以确认,她非在地狱,亦不在梦中。
她是真地回来了。
姜佛桑念笑,念纵声大笑。
都说造化弄人,果真是造化弄人。
老天既肯给她新生的机遇,何不让她回到更早些的时候?
那样一切都还未开端,全部都还来得及……
侍女皎杏虚握住她的手,犹在呜吐哭泣:“女君你怎就那么傻?怎就投了河呢?若是奴婢晚来一步……你让奴婢可怎么活?!”
姜佛桑晓得她在念什么,她,她们。
全部人都认定了她是他杀。
宿世守活寡的那八年里,她确曾无数次念过寻短睹,但这回真只是滑了脚,失慎跌进鱼池里而已。
此时的她虽然满腹委屈,却还未有轻生的念头,大抵心中还抱有一线盼望,总之是不够绝望。
谁又能念到,郎心似铁,许晏对她的厌恶并不是一时的,她永久不成能等到自己的夫郎固执己见那一天。
而此后漫长岁月,煎熬无尽时,今日之羞辱不过刚刚开了个头。
皎杏睹她满面木然,怕她犹存死志,忙拿好话安慰她:“女君,奴婢探听过了,八郎君并非有意冷落你,实是外间有事……府中曾经谴人去寻,八郎君很快就会回来,您千万养好身子,万勿再做傻事了。”
“不……”姜佛桑摇头,目色泛凉。
许晏不会回来的。
这个素未谋面的夫郎,在将她迎进许家后,便鲜少露过脸,任她独自一人,懵然无措地面临种种未知。
厥后数载,更有那尝不尽的冷言与冷眼,受不完的奚落与耻笑。
近三千个日夜啊,她就是这么掰着手指头一点点生熬过来的。
在内,她要忍耐许家人无声地议论与指戳;在外,她还要应对各路纷纭地揣测和打量。
谣言积毁销骨,窥探的眼光或兴奋、或同情、或讥刺……更有带给她毁灭性一击的那件祸事!
细算来,许晏耽放了她何止八年!
宿世遭遇犹如跗骨之蛆,让姜佛桑愈念愈不寒而栗。
“勿找许晏!”
也不知哪来的气力,她半短起身,一把攥住皎杏的手。用力之大,指甲深深嵌入了皮肉。
皎杏对上她恨意满溢的暗红双目,既疼且怕:“女、女君?”
“去!代我,禀君姑。就、就说,”姜佛桑头脑昏昏,一句三喘,“我要,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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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六娘是疯了不成?!”
消息传至姜家,骆氏活似天塌地陷了普通。
新婚未几日,好端端怎就投了河?
投河也便罢了,才醉转又请和离!
也不知闹得是哪一出,惹得许家那边十分不悦,这才派人来知会她这叔母前去开解。
说是开解,怪罪的意思已十分较着了。
骆氏计较着这些,踩着家仆的背下了马车,从侧门直入许府。
许府之内,高门阔屋,比梁成栋,其显赫气魄,便是与王公邸第相较也不输。骆氏一路不着陈迹打量着,再念到江河日下的姜家,心中千般不是滋味。
西园外,睹前来迎侯的皎杏双目红肿,骆氏细眉一凛,正待怒斥她这副哭丧做派,念到什么又忍下了。
往园内睇了一眼,抬高声问:“许家八郎可在?”
提起此人,皎杏满脸悲愤:“大婚至今,八郎君从未回过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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