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未及的回答，令得无因当场停住。
而接下来，在沉羿身周渐渐显露的龙形气劲，还有那随风而现的黑白长发，则是解开了最后一点困惑。
大威天龙正法，还有这发色······
无妄，果然是世界无敌！
“为什么？”无因不由问道。
“没有为什么，只是得到念得到的，离开念离开的罢了。”沉羿澹澹道。
“森严的寺规让我感到不耐，若是熬资历，我至少要熬十年以上能力学到上乘武功，寡生平等便是个笑话。并且如今的灵龙铁刹也越发难以容下我，似无来这样的蠢货，光是和他同处一地，那愚蠢的气息都能让我喘不过气来。”
言语之中的平澹和轻蔑，既是让无因感到气愤，也让他有种无可怎样之感。
灵龙铁刹的寺规确实森严，师父支徒弟，却不能尽传所学，打根底的武功虽然不禁止，但上乘武学的传授却是要经过寺院的同意。
资历，还有功劳，是得传上乘武功的必要条件。
但是，这种规矩又并非适用于全部人。远的不说，就说无来，他一心修炼，又年不过三十，哪来的资历和功劳去修炼八部神功？
无来能够获得这么大的特权，其原因只有一个——他是佛子，是住持弟子。
同为住持弟子的无因，其特权虽然没有无来那么大，但也能够自行选择寺中武功，不拘于上乘下乘。
与其相对，其余师徒若是任意传授武功，不光弟子要受罚，师父也是同罪。
像是无妄师弟这等天才，应该很是不满这种规矩吧。
无因自觉曾经念通了沉羿的理由，心中既感惭愧之余，又有种难言的惋惜之情。
要是无妄师弟也能够成为住持弟子，以他的天资，定能成为灵龙铁刹的顶梁柱，可惜了。
“这确实是寺规的谬处，佛言寡生平等，然而我们灵龙铁刹却从未平等过。”
无因轻叹一声，道：“若是师弟你不是世界无敌该多好，那样，未来你便能和师兄我，联手改变这陈规成规。”
可惜沉羿就是世界无敌。
以他那清奇诡异的绘风，灵龙铁刹容不下沉羿，无因也同样没法让灵龙铁刹承担这种风险。
其余不说，一旦他日沉羿暴露了世界无敌的身份，那作为名门正派的灵龙铁刹又该如何自处。
“若师弟因此而对寺院不满，便冲师兄来吧，”无因决然道，“我有责任承担起这份因果。”
就犹如沉羿替空相接下因果一样，无因觉得他也有责任接下这份由特权和不平等所酝酿的苦果。
因为，他是灵龙铁刹的未来住持。
“师兄多念了，”沉羿却是轻笑道，“寺院对我有恩，师父、师伯、师兄皆待我甚厚，我便是有所不满，又岂会报复？”
“请师兄宁神，待到这里的事情完毕之后，我便会主动离开寺院。那之后，世上便只有世界无敌，没有金刚僧无妄。”
“此言当真？”无因意外地道。
他倒是没念过追回沉羿身上的武功，于公而言，沉羿有铁策军撑持，真要是有心离开，灵龙铁刹也不好强行追回。
于私而言，无妄就此消失，便算是死了，也不会影响灵龙铁刹的声誉，这对于无因而言，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师弟向来是以诚待人，此言自然是无半分虚假。”沉羿含笑道。
他的笑容像是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让人感受到他的真挚。
无因细细念来，沉羿之所以会接连暴露身份线索，也是因为欲行正义之事。不管是万人坑之行，还是当初出手救济自己，亦或者是昨夜的连战，都非是出于歹意，而是心怀公义。
虽然他又修炼邪功又杀人不眨眼，但从广义上来讲，他确实是个好人。
念到这里，无因面色放缓。
他思虑片刻之后，终是轻轻叹气一声，道：“我会在回寺之后，告诉空相师叔，无妄师弟死在了魔道中人手中。”
这是最好的结果，于寺院而言，于师弟而言，都是如此。
说罢，无因口喧一声佛号，道一声“保重”，缓缓离去。
风云榜榜首被世界无敌拿下，而玄帝的御令则是被劫走，这也就代表着风波逐渐安静，“金刚僧”无妄很快就要消失了。
无因觉得自己曾经得到了不错的结果，为了不让自己徒增伤感，决定接下来几天，便不再与沉羿接触。
就让无妄师弟永久活在回忆之中吧。
只是他未曾发明，此时的沉羿，却是身形平平动弹，面朝向无因的偏向，安静的面色下，藏着莫测的暗流。
无因的全部反响反映都未曾出乎沉羿的预料，他的五停心不雅时刻把握着无因的心境波动，每一句每一言，都切中了无因的心防弱点。
有这结果，是理所当然的。
“灵龙铁刹之中，保藏有阿弥陀掌的此中三掌，历代住持在真正定下继承人之后，便会带其进入昔年苦天尊者参禅的如是院，让其闭关三年，参研神掌。”
沉羿突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如是院中有尊者之神意遗留，历代继承者在内中闭关三年，得神意传承，出关后无不功力大进，必成玄胎，便是天元都有望。无因师兄在同辈人中实力不算顶尖，但其根基之稳固，却是少有人及，他若去如是院中闭关，定是能够习得神掌的。”
话音落下，天井假山之后，十分突兀地出现一道身影。
不雅其相貌，竟是本该在无来禅房中的空虚。
“师侄这话，有些让师伯我听不懂了。”
空虚龙行虎步地走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澹澹轻浮，但话语之中却暗藏着一分沉凝。
他感到到了一丝不祥。
“来，说与师伯听听。”
“师伯当真不懂吗？”沉羿与空虚四目相对，曾经现出原形的重童，带着一丝不祥的意味，“无来败于我手，身体上的伤势倒是其次，心灵的攻击才是重中之重。过往的他，自觉就算不接受神意传承，也可修成神掌，甚至胜过参研神掌的无因师兄，但现在呢？”
现在啊，情况不一样了。
而苦天尊者所留神意，并非是无限的，每经历一次传承，都必要漫长的时间恢复。是以根据寺规，唯有住持及其继承者，能力进出如是院。
无来若念获得阿弥陀掌的神意传承，便只有一法，那便是成为未来的住持。
“师侄啊，你的念法很危险啊。”空虚眯起眼睛。
“师伯，这不是念法，而是未来。弟子什么都不会做，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沉羿回道：“况且，这对于无来师兄而言，也是一次考验，不是吗？要是他能度过这一次考验，那他非但能够恢复心境上的攻击，更能更上一层楼，洗去铅华，绽放佛子该有的光彩。”
但若是不能······
那结果，定然会是很精彩的。
以无来在灵龙铁刹中的职位，他若是念争住持，不能说万无一失，只能说十拿九稳。那些首座和师长们虽然不念佛子因为俗务而耽放修行，但若是佛子愿意承担大任，这对于他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空虚敢说，要是无来真动了此意，那灵龙铁刹怕是又要生出风波来了。
“因为你念做的，都曾经做了。”
空虚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有没有人说过，师侄你很像那勾引僧人步入歧途的魔罗子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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