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敌正文卷703【一拳】王平章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今天这件事说破天只是年青人的口无遮拦，这官司打到御前都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莫说他和开平帝之间有一种旁人无法大白的心照不宣，即便是一个普通臣子的家人犯了这种错，难道开平帝就会将其下狱问罪？ 天子虽然宠信裴越，但也不至于离谱到这种程度，真到那个时候不必要王平章自己开口，朝中重臣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可是看看裴越今天的作为，他又觉得难以置信。 将那五个年青人打得伤痕累累倒也罢了，究竟是他们有错在先，可是接下来不给自己半点面子，甚至直接出手伤了鹤庆侯叶升。再瞧瞧裴越此刻的状况，双眼泛红脸色狰狞，恐怕他在战场上都不会冲动到这种地步。 难道说他不是在给自己挖坑？只是单纯因为乱伦那个字眼愤怒？ 王平章并不会畏惧一个晚辈，可是他不得不考虑这件事的玄机。 眼睹左军机和北营副帅对上，刘贤只能站出来劝道：“魏国公，此事终究是尊府公子孟浪，何不让他诚心实意地给裴越赔礼道歉？” 他又转向裴越说道：“各退一步如何？” 裴越一言不发。 王平章沉默良久之后，苍迈地说道：“申奇，你过来。” 王九玄急速过去搀扶着王申奇走到这边。 王申奇自然大白自己该做什么，满眼耻辱地望着裴越，作势就要赔礼。 裴越忽地开口说道：“殿下，我没有答理。” 刘贤皱眉，略显不爽地说道：“裴越，得饶人处且饶人。” 裴越淡漠地看着他反问道：“方才此人嘴里说了什么，殿下应该听得很清楚，今日若是他肆意编排的是殿下，你也会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刘贤被他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心念我明明是站在你这边，你可晓得要王平章低头有多难？ 自从十六年前的那件事之后，都中除了父皇还有谁能让王平章低头？ 就算当年洛庭当朝弹劾弄得这老家伙灰头土脸，他也只是称病不上朝而已，这么多年从未对洛庭假以辞色！ 王平章虽然垂老，腰杆照旧挺得笔直，缓缓说道：“看来中山侯今天打定主意要同老夫作对。” 裴越沉声道：“与你作对？那我就对你说得清楚大白一些。此前我和大殿下途经这间雅舍，听到里面有人在骂我，大殿下念要为我出气，是我主动拦住他。可是，你的宝贝孙子不应污言秽语牵扯到我的亲人。” 王平章摇头道：“你堵不住世界人之口。” 言下之意，这种事应该一笑置之。 裴越决然道：“我当然堵不住，但是我有耳朵，只要让我听睹，我保证他会后悔自己生了一张嘴。” 图贫匕睹。 “冯毅，带走王申奇！” 裴越转身便走，留下面色阳沉的王平章和满脸发急的大皇子刘贤。 王平章带来的亲兵无人敢拦。 冯毅来到王九玄身前，微微垂首道：“得罪了！” 王九玄当然能听懂裴越的潜台词，今天要是不让他带走王申奇，接下来肯定会不死不休。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就算是王平章也不念跟现在的裴越发生正面冲突。究其原因，裴越手里只有藏锋卫和武定卫，他全部的亲信部将都在此中，很难从这方面下手针对他。 因为开平帝不会允许。 但是王平章的情况不同，虽说他在军中培养许多亲信，然而这些人绝对做不到冰清玉洁，裴越若是铁了心跟他作对，那么后果会很费事。 两方相争，裴越可能会落得一无全部，但是王平章必然元气大伤。 裴越今年才十八岁，有的是东山再起的机遇，而王平章曾经六十五岁，究竟谁承担不起那样的结果不言而喻。 若非如此的话，王平章又怎会在开平帝的各种手腕下步步后退，只因他没有重来一次位极人臣的机遇。 可要是眼睁睁看着让裴越将王申奇带走，魏国公府的体面何在？ 王九玄没有理会来到跟前的冯毅，皱眉望着王平章道：“祖父？” 便在这时，门口处一道中气十足的汉子声音惊醉屋内寡人。 “越哥儿，不必动怒。” 谷梁站在门前，双肩宽阔如山，眼光温和地望着裴越，脸上的欣慰一览无余。 裴越喉头蠕动两下，却没有说出半个字。 那些人都不大白他为何会这般愤怒，实在原因很俭朴。 那一夜与谷蓁赏月，他溘然发明自己对那位秀外慧中的女子亏短良多。相识近四年，真正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远远及不上他和旁人生稔的程度。然而谷蓁从来没有埋怨，痴心又耐心肠等着他。 当裴越外出交战的时候，谷蓁帮他看着祥云号，还要为他日夜担忧。当晓得叶七与裴越之间的羁绊后，她没有仗着自己的家世横加干涉，反而愿意与叶七共侍一夫。 裴越从没念过人间会有这样良善的女子。 虽说有些事情是因为这个期间的特殊性所致，譬如男子三妻四妾，可是抛开这些不谈，裴越越念越敬重谷蓁的可贵之处。 所以裴越可以疏忽那些人对他本人的中伤，却绝对不能容忍有半个字牵扯到谷蓁。 莫说今天是王平章拦在跟前，就算开平帝亲至，他也必然要废了王申奇。 如果连保护自己在意的人这个底线都做不到，他在这个世上挣扎拼命还有什么意义？ 沉默片刻之后，裴越终于开口说道：“伯父怎么来了？” 谷梁微笑看着他，淡然道：“大殿下的亲随着急忙慌地赶过去，让我连忙赶来安慰。越哥儿，事情我曾经听说了，你有这份心便足够，相信蓁儿也能大白你的心思。但是，魏国公究竟是国之柱石，你总得给他留一些体面。” 裴越闻言转身看向走过来的王平章和刘贤。 刘贤歉然道：“裴越，此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地道，但我只是担心你闹出人命，那样的话对谁都没有利益。” 裴越在谷梁出现之后，便逐渐安静下来，他念了念说道：“多谢殿下。” 之所以道谢，是因为刘贤没有派人去宫中传话，反而是将谷梁请来，这样实在还是向着裴越。究竟谷梁肯定会站在裴越这边，但是开平帝的心思很难把握，万一他发一道中旨让裴越收手，裴越便只能抗旨不遵。 两人没有深谈，这种事心照不宣即可。 王平章看向身躯矮小的谷梁，缓缓道：“老夫没有管教好子孙，谷大人睹谅。” 谷梁摇头道：“国公爷不必如此，谁家没有几个不成器的蠢货？” 这话一出口便让远处的王忠嗣和叶升等人愈发恼怒，然而他们敢嘲讽裴越，却绝对不敢在谷梁面前阳阳怪气。 将时间往前推移七八年，那时候的谷梁不知在京都揍过几耀武扬威的武勋亲贵。 王平章倒能沉得住气，自己的孙子骂别人乱伦，偏偏这对翁婿在军中的职位一日高过一日，他晓得自己在言语上占不到优势，索性当作没听睹。 按理说谷梁来到之后，又说了那些话，此事应该落幕才对。 可是谁也没念到裴越溘然迈步，走到王九玄身边，冷声道：“让开。” 王九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暗暗攥紧拳头。 他一直很好奇裴越的武艺究竟有多强，究竟对方在都中极少出手，当年一刀拍晕路姜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因为对手实在太弱。 王九玄在灵州边疆那几年，与王黎阳有过几次交手，双方不分胜背。虽然依照王平章的叮嘱，他一直晓得藏拙，可是在裴越面前却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 然而这时王平章悠悠道：“九玄，你过来。” 王九玄只得离开艰难站稳的王申奇，后者冷笑看着裴越。 就连谷梁都得在我祖父面前服软，你又能做什么呢？ 裴越看得懂他的潜台词，扯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然后左手迅疾探出，抓住王申奇的脖领，右手攥紧成拳，一拳挟风雷之势砸在王申奇的嘴上。 “啊！” 王申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满嘴都是鲜血。 地板上掉落十几颗牙齿。 王忠嗣、王九玄、叶升、张权乃至于王申知等人无不色变，纷纷涌上前怒目直视裴越。 裴越紧开王申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到谷梁跟前，并未刻意藏起自己染血的右拳，安静地说道：“伯父，我送你回府。” 谷梁轻叹一声，对王平章说道：“国公爷请勿动怒，这孩子气性比力大，不过好在他从不记仇。依我看，这件事就此了结吧？” 王平章默然不语。 谷梁对他拱手行礼，然后示意裴越跟着自己离去。 雅舍内争成一团，王申奇鬼哭狼嚎，王忠嗣不息咒骂，叶升和张权既惊心于裴越的狠辣，同时又得帮忙处置王申奇的伤势，还担心自家的儿子，一时间雅舍内仿若人间地狱。 王九玄只看了几眼便晓得王申奇往后说话都成问题，急速让亲兵去叫郎中，而后走到王平章身边。 即便这些年一直在修身养性，王九玄仍然觉得憋屈，咬牙道：“祖父，裴越太甚——” 王平章摇摇头，轻声道：“记着罢，总有他还债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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