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敌正文卷971【落荒而逃】来日诰日，北城。 裴越骑着一匹卖相绝佳的高头大马，表情略显烦闷。 胯下的坐骑不通人性，远远比不上当初裴城送给他的那匹神骏。并非裴越喜新厌旧，而是那匹马伴随他从西境再到南境，一路厮杀无数，在战场上合营默契，为他的显赫军功做出极大的孝敬。 故此，那匹马在中山侯府中有专人背责喂养，宛如大爷普通安闲自在，裴越平时出行则随便从马厩中另选一匹。 不过此刻他的表情与坐骑无关，而是因为火线不远处那座宽敞舒适的御辇。 天子大多不是一般人，可自己遇睹的这位仿佛格外不一般。 昨日才毁了两皇子争夺储君的盼望，今天就破天荒地出宫前往齐王府，非论你是要关切一下那位不幸的两殿下，还是严厉正告对方以便此事彻底终结，如此急切不担心会适得其反吗？ 最关键的是，你念做什么无人能够阻遏，为何必然要带上我？大清早就让内侍省都知刘保跑来传召，稀里糊涂地扰人清梦。 我是京营主帅又不是大内总管，有弊端！ 裴越心中腹诽不息，仿佛也不肯刻意遮掩，脸上自然带出几分表情。 旁边还有一骑，上面坐着一位相貌清秀的年青人，注意到裴越阳沉的脸色，他便拽动缰绳稍稍靠近一些，低声道：“裴侯可有烦心之事？” 裴越支敛心神，淡淡地道：“陈指挥使，你这个问题让我很忐忑啊。” 其人便是銮仪卫副指挥使陈安陈静严，闻言不禁苦笑道：“裴侯言重了，在下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也值当裴侯如此在意。” 裴越悠然道：“静严兄何必妄自微薄，銮仪卫峥嵘渐露，已然成为陛下手中一柄澄清玉宇的神兵利器，阁下身为副指挥使，正是大展拳脚实现胸中抱背的好时机。” 陈安汗颜道：“裴侯谬赞，在下心中所念，唯有不遗余力替陛下办差。” 裴越道：“我也是这样念的。” 两人相视一笑，面上尽皆滴水不漏。 裴越念起与此人初识的场景，那是西境战事完毕后，在四皇子准备的闲云评上，他带着裴宁、沈淡墨和桃花赴会，席间被人刁难攻讦，陈安挺身而出为他得救。 然后便是他迎娶林疏月的时候，陈安传旨兼送信，让他注意保护裴宁，这才没有让路姜得逞。 那个时候裴越还没有意识到此人的真实身份，只觉得他是皇后的亲侄儿，又为开平帝重视，所以奇尔能出现在一些慌张的场合。直到他将沁园的半成股份送入宫中，开平帝和陈皇后命陈安背责打理，他才隐约大白此人绝对不是一个得宠的外戚那么俭朴。 等到北郊小院夜袭之战后，銮仪卫走上台面，陈安的身份才真相大白。 外戚不能执掌军权亦或是主政朝堂，但銮仪卫底本只是宫中造就的人手，虽然与普通军卫的官职相同，却不附属于西府管辖。这些人的饷银是从天子自己的府库中拨出，在他没有肆意扩大这支队伍的规模之前，朝中重臣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陈安身为銮仪卫副指挥使没有引起波澜。 裴越晓得他的官职，也大白依照开平帝的习惯，陈安顶多算是銮仪卫第三号人物。 他懒得去念前两位躲藏在云山雾罩中的密探首领究竟是何人，就算某天开平帝指着宫中的一位小太监，说此人便是銮仪卫指挥使，裴越也会坚信不疑。 这是沈默云必要关注也必然会关注的问题。 裴越感兴趣的是陈安对自己的态度，过往那些事虽然是出于开平帝的照顾，陈安只是一个执行者，但裴越能感到到此人颇具善意。 一种毫无来由的奇异善意。 在陈安的身份暴露之前，裴越就暗中查过他的底细，究竟那段时间正是他和沈默云互相信任与合作的阶段，用起太史台阁的乌鸦毫无背担。结果在预料之中，陈安的底子很干净，并且在那场闲云评之前，他与裴越没有任何交集。 于是裴越念不大白，既然咱们压根没有友谊，伱总是这般含情脉脉地望着我作甚？ 陈安察觉到裴越望着自己的眼光愈发古怪，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脸颊，笑问道：“裴侯，莫非是在下脸上染了污痕？” 裴越摇摇头，支回眼光后说道：“静严兄，实在有件事我很好奇。” 陈安微笑道：“裴侯请说。” 裴越望着火线的御辇，悠悠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殿下比你年长一些？” 陈安颔首道：“没错，齐王殿下比我大三个月。” 裴越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此说来，两殿下是你的表哥？” 陈安是陈皇后兄长的次子，两皇子则是陈皇后的长子，两人从亲疏关系而论异常近。 陈安曾经大白身边的年青权贵要说什么，但他没有着急忙慌地解释，而是照旧沉稳地微笑应道：“裴侯说的对。” 裴越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平平淡淡地道：“难怪陛下这么信任你。” 此人毫无疑问很适合銮仪卫这种特其余衙门，要晓得让两皇子身败名裂的证据便是出自他手，裴越只是居中支配，将那些证据交给一个适合的对象。 如果说以前陈安做的那些事无关紧要，那么此次他是亲手毁了两皇子的未来。 陈皇后包括后族那些人会如何看待他？ 两皇子将来是继续做亲王还是登基大宝君临世界，对于陈皇后和后族来说可是天壤之别！ 陈安初听裴越之言觉得他是在讽刺自己，可是稍稍思忖事后，他又觉得裴越不是这种肤浅的人，更像是有意试探，于是坦然地说道：“陛下有命，为人臣者理当不遗余力。” 裴越微微摇头道：“静严兄不必误会，在让宗族亲属头皮发麻这方面，我比起你来或许要更胜一筹。” 这话异常直白，陈安不禁楞了楞，随即哑然失笑。 陈安对付两皇子确实会让他的亲人愤怒，但相比裴越和定国府之间的那些仇恨，他至少还可以用圣意不成违来遮掩一两。 一个简俭朴单的打趣让两个年青人的隔膜减轻少许。 裴越悠悠道：“提及来，我这些年承蒙静严兄的关照，实在一直很念慎重道谢，又恐引起某些有心人的注意，因而没有找到适合的机遇。” 陈安急速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裴侯，在下也只是衔命行事，那都是陛下对你的敬服和体恤，在下实不敢妄贪天功。” 裴越笑了笑，眼光直视火线，坦率地道：“我不太喜欢互相试探，一句话要绕十几个弯子，所以不知静严兄能否为我解惑。” 陈安点头道：“裴侯但问无妨。” 裴越微笑道：“虽然静严兄方才所言不虚，那些事确实是陛下出于对我的保护，可我总觉得静严兄对我心存善意，这不禁让我茫然困惑，实不知这份善意从何而来？” 旁边久久没有回音。 裴越扭头望去，登时心惊胆战。 莫说他如今功成名就，就算是当年蜗居于定国府中时，也未曾这般震惊失态。 只睹陈安神情还算安静，唯独眼中竟然有了一抹逼真的羞意！ 裴越差点吐出一口老血，他晓得在这个期间断袖之癖不算离经叛道，甚至许多达官贵人时常以此为风流之举，可他委实无法接受。 更何况陈静严不是那种男宠之类的低微人物，而是堂堂銮仪卫的副指挥使。 的确荒唐。 “咳咳——”裴越强忍心中不适，看了一眼远处富丽堂皇的府邸说道：“到了，陈指挥使快去支配陛下的护卫事宜。” 然后一拍马臀径直离去。 这个较着带着疏远之意的活动弄得陈安一脸茫然，几瞬之后猛然醉悟，哭笑不得欲言又止。 他很念告诉裴越会错了意，我不是那种好男风的人。 可是念到自己如今的官职，陈安眼中又显露一抹黯然，无奈地摇摇头，渐渐恢复到往常安静温和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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