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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十八年前(1 / 2)

大雨夜,长安城郊外的上官宅邸火光冲天,男女老幼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两十来个蒙面黑衣人躲藏在宅子外的树林中,冷冷地不雅赏着这出人间惨剧。

不多时,惨叫声渐渐消失,一个提着沾满鲜血长刀的黑衣人飞奔入树林,对着为首的黑衣人跪下抱拳。

“首领,已全部解决!”

黑衣人首领沉默良久,挥了挥手,淡淡地说:“让弟兄们再仔细搜查一下,切勿漏下任何人。”

“是!”

报信的黑衣人又返回了燃烧着的上官宅邸。

那名黑衣人首领抬头望着不息下落的雨滴,低声说:“长安上官家,灭门。扬州李家,灭门。洛阳白家……会如何?”

身旁有人回应:“白家大概不会有事。”

“是吗?”黑衣人首领说,“无所谓了,拿钱做事而已。”

说罢,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其他黑衣人一并跟上。远处,上官家的大火渐渐熄灭,血水混淆着雨水从宅邸的排水渠中流出,将郊外的小溪染成了红色。名震江湖百年的上官家就这么凋谢了。

洛阳城北一百里的朝岚谷,一队人马在趁着夜色向山谷内夺命狂奔。两十多人骑着快马,将五辆辒辌车护在队伍中间,辒辌车里间或传来小孩儿和女人的啼哭声。

死后不远处,百十个黑衣人提着各色武器紧紧咬着他们。

情况异常紧急,就在这时,突生变故,一辆马车的车辕断裂,推车的马匹也一头栽到了路旁的巨石上,一命呜呼。人马随即停下,将车里的老人小孩推了出来。

“莫老大!”一个身穿白衣,脸罩白色面纱的妙龄女子大声说,“你带着大家进谷!我来拖住他们!”

被称作莫老大的男子大概三十岁,面容刚毅,即便如此困境,也不睹他脸上有任何焦急的神色。他对白衣女子说:“阿佻,他们可都是各门派的好手。”

白衣女子曾经拔出马背上的长剑,挡在了人群后方,冷冷得盯着黑衣人袭来的偏向。寡人看向白衣女子的背影,天上月光明亮,白衣女子亭亭玉立,裙摆长发随风飘荡,如一副月下仙子图,可惜仙子手执长剑,杀气冲天。

白衣女子笑着说:“不拖住他们,咱们谁也走不了。就快进谷了,我们不能折在这里。”

莫老大低头沉思一会儿,抬头说:“阿佻,量入为出,打不过就跑。”

听到莫老大说这话,一个身背长弓的男子急切地说:“这怎么可以!我也留下来!”

“潇哥,”白衣女子的声音溘然温柔起来,“你还要在谷中设置陷阱,不成留下来……大家都走吧,信我。”

大家都沉默着将坏掉的辒辌车里的行李拿出来,谁也不说话,都晓得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长弓男子用力咬了咬牙,血气方刚的汉子忍住心中不舍,大声说:“活下来!”

随着莫老大一挥手,车队继续向谷中进发,而追杀他们的黑衣人也曾经近在咫尺。

男子取下长弓,冲着黑衣人射去四箭,但均被击落。来追他们的黑衣人不是普通杀手,他们个个身怀绝技——究竟今晚,对于他们的绞杀并不是某个单独的门派或构造发起,而是……大半个江湖商量好的,各派高手尽出。

车队渐渐走远,白衣女子的身影已然看不睹。这时有人惊呼:“莫老大!我们到了!”

一个只能容纳一辆马车进入的山洞出现在寡人面前,这就是朝岚谷的入口,守在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夫当关。

莫老大大手一挥,大声喊道:“进谷!”

这队人马有条不紊的进入山谷,长弓男子走在队尾,他转头看了看来时的偏向,眼眶有些酸涩,他怕今生再也睹不到那个白衣女子。

黑衣人被一个女子拦下了。

为首的黑衣人大声问道:“拦路者何人?!”

白衣女子轻蔑一笑,顺手挽了个剑花,剑尖直指寡人,脆生生地说:“剑仙,陈佻!”

说完,长剑刺出,陈佻化作一道白光,直刺向刚才说话的黑衣人。

剑仙陈佻这四个字,在江湖上还是能让人起一层鸡皮疙瘩的。她轻功冠绝古今,剑法出神入化。没人晓得她在高手榜上排第几,但高手榜前十里没有一个愿意跟她捉对厮杀的,当今武林唯一一个绰号里带“仙”的奇人。

这些黑衣人里不乏名门大派的高手,即便是与陈佻敌对,但是能睹到这样的身法与剑法,也算不虚此行。看到这干脆利落的一剑,不少人在暗暗叫好,更有人念单独与陈佻商讨。可惜,今晚的目的是不择手腕杀光长风楼余孽,不能讲这些江湖规矩。

陈佻已杀入敌阵之中,独身一人在百十来号高手中间辗转腾挪,游刃有余。

喊杀声四起,大到远处守在山谷出口的长弓男子都听的一清两楚。

曾经快到黎明,朝岚谷内静悄悄的,长弓男子早已布置好机关陷阱。几年前楼主莫老大花费巨资请人在朝岚谷内修建一处据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走投无路时可以暂居此处。谷内地形复杂,入侵者难以进入。

长弓男子并未进入山谷深处与寡人会合,而是守在出口处,他坚信那个奇迹普通的女子会活下来。每次都是这样,她背责断后,大家都以为她凶多吉少,但她都能逢凶化吉。

天亮了,男子等不下去了,决然选择出谷。

刚出谷,就看到火线有许多人冲这边奔来,底本沮丧难得的男子溘然笑了起来。是了,她每次都能活下来。

当然,并不轻紧。

陈佻跟这些高手厮杀半宿,身上曾经有了几处刀伤。她早已不敢恋战,而是靠着绝顶轻功向山谷偏向飞奔。若是平居,别说追兵们骑着快马,就算是骑着凤凰也追不上陈佻。可现在她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底子甩不开追兵。

“阿佻!”男子大喝一声,取出长弓,冲着陈佻连射三箭。

陈佻看着飞来箭矢,瞬间大白,攒起最后一点内力腾空而起,空中脚尖轻点,连踩三支箭矢,好似平地腾跃普通,踩到第两支箭时,她将长剑用力掷出。在第三箭上用力一点,身形忽地又向前弹射,又踩到了刚刚掷出的长剑上——这是她的成名技,这套轻功原来没有名字,但武林人士称之为“御剑”。

长剑落地,内力耗尽的陈佻落石普通向下坠落,长弓男子急忙飞奔向前接住陈佻,将她搂进怀里。

“阿佻!阿佻!”他呼唤着怀里的女子。

陈佻身体发烫,脸色一片苍白,气若游丝。

但她还是睁开了眼睛,衰弱地说:“潇哥……进谷……”

不再犹豫,男子抱起陈佻,不要命地向谷中飞奔。

是日,洛阳城白家。

白若云今年三十五岁,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白雪言今年四岁,大儿子白伯驹三岁,两儿子白仲炼两岁。两儿子并非自己亲生,而是去年从西域带回来的孤儿。

白若云坐在官邸大堂中,眉头紧锁。当下情况不大妙。他晓得,今天晚上长安上官家、扬州李家曾经惨遭不测。如果不出意外,长风楼的人应该曾经进入朝岚谷。

白家该怎么办?明哲保身?还是……全力一搏?

怎么博?家中护院、死士加起来一共七十多人,现在这洛阳城里,明处暗处的杀手估计有几百人。孩子们都还小,妻子又到了临产期,稳婆刚到。内忧外患,家里乱的不成开交。

白家虽说比上官家、李家成名晚,但是偌大的家业,断不能毁在自己手上。

刚念到这里,忽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护院们的惊呼:“什么人!”

白若云急忙冲出大堂,只睹院子里出现一个中年汉子,四十多岁的模样,衣着华贵。

这人他认识,当然,整个江湖估计没人不认识他。

荆棘门门主,乔飞。

白若云伸手止住准备冲上前去的护院们,微微一笑,说道:“乔门主,别来无恙。贵足踏贱地,所为何事啊?”

乔飞也笑了,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风姿,开口回到:“无事不登三宝殿,乔某此次前来……念必白先生晓得在下所为何事。”

“哈哈哈,”白若云笑着说,“咱们就不打哑谜了,乔门主是念独占,还是……”

话未说完,乔飞就说道:“毁掉。白先生,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留着的好。”

白若云走下台阶,来到乔飞面前,低声说:“毁掉可以……但是在下念晓得一件事。”

“白先生请问。”

“您此次前来,是代表荆棘门,还是代表整个江湖?”

“白先生高看乔某了,荆棘门还做不了江湖的主。但白先生应该晓得,如果不是荆棘门,不是乔某,白家,今天晚上就……”

话点到为止,不能说的太大白。

白若云苦笑,他晓得乔飞。如果说这个江湖还有正人小人,乔飞绝对算一个。江湖各大门派联手绞杀李家、上官家和长风楼,此事不义,如果不是乔飞在中间斡旋,那这场残杀的规模会更大。

白若云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条交给乔飞,感喟一声,说道:“百年来白、李、上官三家支集的江湖秘闻都在此处。乔门主尽可付之一炬,未来三十年,白家不再过问江湖事。能否满意?”

乔飞摇了摇头,白若云眼底愠色渐起,咬着牙说道:“乔门主,不成气焰万丈啊。”

“白先生,你理解错了,”乔飞依然心平气和,“此处诡秘我们必然会毁掉,但白家,不能退出江湖。”

白若云有些念不大白,困惑地问:“为何?”

“白家向来只卖情报,不参合恩怨。这一点比李家和上官家都要好。你们白家只是做个认错的姿态,然后消停几年,江湖人这段火气过去了,白家就还是以前的白家。江湖必要制衡,如果他们没有半点制约,只怕,会比现在更加过分。”

“哎,”白若云说,“我何尝不念如此,但人心可畏。李家、上官家就是前车之鉴。”

乔飞说道:“话已至此,多说有益。白先生,好好考虑一下吧。乔某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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