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杀人？！
一时间，汤米分不清究竟他听到的究竟是油烟管道风扇的声响，还是自己耳朵的嗡叫。他只感到脑中仿佛正有一辆飞速行驶的火车，乌烟轰叫地撞向自己。
他最多也就干过一点小偷小摸的勾当：比如偷偷抓一把街头炒货小贩的花生塞进兜里；踩住别人不小心落在地上的零钱硬币；编些讨喜的谎话哄人买他的报纸之类的事情。
他晓得自己不是个好孩子，可是杀死一个活生生、与他无冤无仇的人？
这实在不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
小汤米接过细长锋利的屠宰刀，头脑麻木地向前走了几步。离那年青人越近，他便越觉得腿仿佛灌铅般繁重，仿佛眼前的年青人正放射着某种阻挡他前进的光线似的。
不杀他，我就会死。
汤米又硬着头皮前进了一步。比起他被风霜吹得麻麻赖赖的脸颊，年青人的皮肤滑腻白净，亮棕色的头发看模样也曾经保养得很好，还打过发蜡。
你为什么要不幸他，汤米？他对自己说道。
他过着你做梦也不敢念的生活——温暖的卧室、舒适的大床、蓬紧的羽毛枕头，或许还没有一个喝得酒气冲自然后拿他撒气的醉鬼老爸。
是的，没必要不幸他，还是先不幸不幸你自己吧，汤米。
就算你救了他，难道他就会承情吗？不，他会继续心安理得地过着那舒坦的生活，说不定还会暗自嘲笑你有多愚蠢。
更何况，我甚至底子救不了他。汤米绝望地意识到了现实，无论他下不下刀，眼前的年青人都市死。
如果不杀他，我就会死……他反复正告自己。
没必要再多搭上一条性命。汤米又迈出一步。
年青人的嘴巴被苹果堵住，只能发出呜吐的哀嚎。他正用膝盖不停地倒退着，试图避开汤米的刀尖，直到被背后的墙壁盖住，退无可退。
“你必要一刀封喉，孩子，任何迟疑和犹豫都只会加剧他的痛苦。保持冷清和专注，这无关私人恩怨，你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师傅严厉而耐心肠说道。
有没有其他举措？汤米脑中胡思乱念。如果艾德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艾德是个聪明人，也许会假装顺从师傅的要求，出其不意地制造混乱，然后找机遇逃出生天。
换作卡塔莉娜小姐呢？她肯定会义正辞严地谢绝师傅的要求，即使拼死一战也要保住荣誉和尊严。
他念拥有艾德加先生那样灵活冷清的头脑，又或者是卡塔莉娜小姐那样勇敢而坚毅的心。他们那样的人注定有着不平凡的人生——
可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奇迹，没有魔法，没有命运的眷顾，只有恐惧。
“我……我下不去手。”汤米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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