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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房间，果然发明被翻动的陈迹。
只少了一张练字用的废纸。
祈善不知念到什么，唇角溢出一声不屑又轻蔑的嗤笑，眸底寒光凛冽，竟是杀意毕现。
眨眼又恢复面无表情。
喵呜~~~
小小的素商扒推他衣摆。
一低头，便撞上那双湿乎乎的水绿眸子。这双眼睛的主人正软软地喵呜着，仿佛在问祈善这一整天跑哪里去了。祈善弯腰将它抱起来，笑着用鼻尖碰了碰素商的小鼻子。
“素商啊，有没有念阿爹？”
猫儿听不懂人话，只是用猫爪抓他袖子。
祈善哑然失笑：“行行行，就你鼻子灵，真是藏哪儿都能被闻到。吃吧吃吧，暂时别打搅阿爹，明儿阿爹就带你去新宅子住着。”
说着从袖中掏出途经集市买的小鱼干。
祈善先给素商铲了屎，再拾掇行囊。
刚将行囊打了结，屋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老妇人急切地道：“祈郎君，不好了——”
“哪里不好了？”
老妇人急得额头冒虚汗。
推着祈善手腕要将他送去后门。
“屋外来了伙人，指名点姓要请郎君。”
祈善将手抽回来，一次不成又试了一次，还是不可，只得道：“莫要自乱阵脚，老夫人且放宽心。跟屋外的人说，容我换一身衣裳。”
老妇人急得念跺脚，但也清楚来者不善，后门多半也有人堵着。只得听从祈善吩咐，来人表现无妨：“祈先生多久出来都行。”
若是不出来，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他带来的人俱是清一色武胆武者，最低也是末流公士，最高是五等医生，郡府高薪供着的客卿。这间民宅曾经被层层包围，保证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更遑论一个大活人！
过了约一刻钟，祈善恢复寡人生悉的皮相，特地穿了身茶白儒衫，头戴玉冠，腰佩深青色文心花押。他甫一出现，数十道气息将他锁定，怀中素商紧跟着发出凄厉叫声。
感受到手掌下的素商不安炸毛，祈善支起浅笑，盈满星光的眸子陡然一冷，语气森冷：“劳烦诸位支一支气势，莫要吓我家素商。”
“您便是祈善，祈元良先生？”
“是，你又是哪家的？哪有请人连个拜帖都不送，这就是贵府教的规矩礼仪？”
“小的是郡府侍奉的管家，奉尊府主家之命，请先生过府一叙。”这人嘴大将姿态放得很低，但那气焰万丈的姿态和眉眼流转间的不屑，显然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先生移步。”
祈善嗤笑：“行，请领路。”
管家发急，仿佛没念到祈善这么好说话。
据郡守态度来看，他要请的“祈善”应该不是善茬。侍奉郡守那么多年，从未睹过郡守这么忌惮某个人，恨不得将全身的刺都竖起来。
不多时，轿子在郡府门前停下。
在侍女领路下穿过九曲回廊，终于来到此行目的地。远远便看到厅内烛火通明，悦耳丝竹乘着风飘入祈善耳朵，唇角浅笑噙着几分讥诮。
管家快走几步，先祈善进入厅内通传。
丝竹停下，歌舞退场。
祈善迈入正厅，绕过屏风，将厅内寡人神情支入眼底。坐在上首的，正是四宝郡郡守，祈善老对头。六张客席，五张陌生脸。看穿戴打扮和年纪，五人多半是孝城本地世家、名流名士，唯一的生人便是翟乐的堂兄——翟欢。
后者也以惊诧的眼光望着他。
祈善冲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召唤。
翟欢还以微笑。
“草民祈善，祈元良，睹过郡守。”
祈善将视线转向主位上的四宝郡郡守。
厅内响起微小议论声。
寡人不解，郡守慎重其事邀请的贵客竟然是个陌生的平民文士，看着也没什么特殊的。
郡守的视线扫过祈善腰间的文心花押，深青色的花押在茶白衣摆的烘托下格外醉目。眼光一滞，又在祈善脸上打转，看不出丝毫生悉陈迹，迟疑：“你叫祈善，字元良？”
祈善尊敬垂首：“正是。”
“先生能否近前？”
祈善又上前十数步，距离郡守仅有数步之遥，大大方方抬起头，怀中的素商好奇地探出脑袋，看了看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郡守看到素商瞳孔一缩。
“这是你养的狸奴？”
祈善笑道：“正是。”
许是听到生悉的发音，素商也喵呜着回应一声，席间安静一片，好似被按下静音键。
他们没念到会有人带猫来赴郡守的宴。
郡守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例如何处人士，几年齿，家中生齿。其他人越听越迷糊，闹不大白郡守玩哪出，忍不住里腹诽——盘问这么清楚，郡守是准备给祈善保媒啊？
这时，一只不知哪里窜出来的橘黄色大猫几个灵活走位，直扑祈善，吓了寡人一跳。
“这事……”
“哪儿来的猫？”
侍女也被吓到，险些打翻端上来的果盘。
祈善道：“无事无事。”
他从袖中摸出两根小鱼干。
“大概是被草民袖中的气息吸引了。”
郡守亲眼看着祈善的手与橘黄大猫的毛接触，祈善毫无反响反映，他才支敛异色，呵斥侍女看顾猫儿晦气，惊吓贵客，让人将那只橘黄大猫带下去，邀请祈善入席落座。
“不知郡守请草民过来所为何事？”
“仰慕先生丹青久已。”
祈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草民的丹青？”
他封笔多年，近来一幅绘还是帮沈小郎君捉刀代笔绘的秘戏图呢，仰慕那么一幅绘？
“奇尔得睹，喜欢不已。听闻先生路子孝城，这才得罪登门，念求墨宝，只是底下人会错了意。若有不周密之处，还请先生睹谅。”
祈善起身，一副受宠若惊之态。
两人又是一番客气应酬。
听祈善说他准备这两日离开孝城，郡守趁势提出要求，盼望祈善能当场作绘，了却他一桩心愿。若他愿意，重金奉上，祈善初时客气，直到看到侍女端上来的一盘金元宝。
他眼睛一亮，改口答理。
其他宾客睹状，不屑撇嘴。
此等睹钱眼开之徒，绘技再好也充满着世俗的铜臭，难有灵气，真不知郡守图什么。
郡守图什么？
他也不晓得自己图什么。
他认识的那人，姓祈，名善，字元良，文心花押茶白色，相貌丰神俊朗，身姿清逸翛然，脾性矜持傲气，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最不能容忍旁人以金钱践踏他的绘作。
最慌张的是——
天生畏猫，被狸奴靠近便会满身起红疹。
严重一些甚至会休克断气。
这是娘胎带出来的病，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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