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里。 支有才一走进去就跪在支老爷子面前痛哭流涕，并且一再保证痛改前非。 支老爷子也老泪纵横。 季晟看着父子俩抱头痛哭的模样一阵欣慰，自己虽然此次是为了支老爷子的泼彩绘才出手，但总算做了件功德。 父子俩哭了一小会儿。 支有才哽吐地抬起头说道：“爸，季老板……季老板和我说了，让我去他那边上班,还给我开厂里一样的工资。” “啊？小季还给你支配了工作？”支老爷子错愕地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季晟。 季晟微笑着说道：“正好我那边也要人。” 这话虽然不是瞎扯淡，他成为紧下经销商之后，肯定要增加人手，但真不必然要支有才，有钱哪里请不到人？ 支老爷子很显然也大白这个事理，他擦了擦脸上泪水,对支有才道：“扶我起来。” 支有才不晓得他要干嘛,不过还是扶着老爷子起来。 季晟也纳闷地看着。 支老爷子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到季晟面前,然后腿一弯就要跪下。 季晟吓了一跳，急速伸手托住，急忙道：“老爷子你这是干什么？” 支老爷子忍不住又哭了，“季先生，你对我儿子那是再造之恩呐，老头子真不晓得怎么谢你才行，就念跪下来说声谢谢。” 季晟哪敢让老爷子给自己跪下啊，要折寿的，他急速好声好劝让支老爷子撤销念头，又哄着回到了病床。 “谢谢。” “谢谢季先生。” 父子俩还在感激。 季晟连连说不用了。 末了，支老爷子支开支有才道：“有才，明天我就要出院了，你先给我拾掇两件衣服回去。” “诶，我这就去。” 支有才拾掇了两件衣服，又和季晟打了个抱歉，走了。 等到支有才一走,支老爷子这才道：“季先生，你帮了老头子大忙,我也信守承诺，送给你一幅字绘。” 季晟大喜，“谢谢。” “应该我谢谢你。”支老爷子老怀欣慰地笑了，指着护士台那边道：“你去跟金护士长说一声，就说把我放在他们那边的木箱子搬过来。” 汗，你藏得够好的啊。 东西放在护士台那边，支有才打死都念不到。 季晟跑过去跟护士说了。 四十多岁短发的金护士长帮着把木箱子搬了出来送到病房里，期间没有让季晟接过手，很显然她怕被人骗了。 在看到确实是支老爷子要的之后，金护士长才安心。 是一个很大的木箱子。 支老爷子拿出一把钥匙，“季先生，你自己在里面挑一幅。” “好，谢谢。” 季晟接过钥匙，然后蹲下身子在木箱子钥匙孔捅了几下。 咔嚓。 箱子打开了。 季晟伸手把箱子盖推开，只睹里面摆着十几幅用布包卷着的字绘。 这么多字绘，哪一幅才是？ “都打开看看吧，喜欢哪幅就拿哪幅。”支老爷子声音从后边传来。 季晟“嗳”了一声,顺手拿起一幅红布包着的字绘解开带子,然后……嗯,然后他发明这底子不是一幅字绘,而是四幅给捆在了一起。 每幅字绘大概两十五厘米长宽，正方形。 支老爷子只是瞥了一眼，便传出笑声道：“原来是《西湖十景》啊。” 季晟不太懂，不过看到上面有两个印章题名，此中一个还是大名鼎鼎的乾隆天子，他颇为困惑道：“这是乾隆天子的字绘吗？” “不是。”支老爷子摇摇头，解释道：“这幅字绘准确说是乾隆御题、董邦达绘制，我当初在大学当传授的时候，一名学生家里急用钱卖给我的，当时好像六零年吧，我一个月才六十块钱工资，在当时曾经算高支入了，看那学生急用钱，我就花了两个月工资，一百两十块钱买了下来。” 卧槽！ 六零年一百两十块钱？ 季晟大吃一惊，要晓得今年一九八年人均工资比去年提升了不少，也不过才一百块出头，魔都这边虽然是大都市工资更高些，但六十年月一百两十块钱真的是一笔巨款了。 谷畳 不过他转念一念，虽然不晓得董邦达是谁，但这幅字绘乾隆御题，好像一百两也不太甚分。 “那你可算赚了。”季晟笑着说了一句，“这幅字绘再留个两三十年，说不定能卖几百万呢。” “几百万？念都不敢念。”支老爷子哈哈大笑，还很有兴致介绍道：“董邦达这人可不俭朴，他是雍正十一年的进士，被授翰林院编修；历任翰林院侍读学士、内阁学士、户部、工部及吏部侍郎、左都御史、工部尚书、礼部尚书等职，被钦赐紫禁城骑马，这可是清朝皇室给汉人最高的政治待遇。” 不愧是大学传授，到底是博学多才啊，季晟心里感叹了一句，嘴里道：“看来董邦达这人还是挺有名嘛。” “那是，他当时被称作国朝第一手。”支老爷子介绍道：“就拿这幅《西湖十景》来说，那可是董邦达上乘之作，只是可惜啊，底本是十景，现在只剩下《柳浪闻莺》、《花港不雅鱼》、《双峰插云》和《雷峰夕照》四幅绘了。” 季晟记得参加老张私人拍卖会的时候陈老曾说过，字绘的价格普通取决于作者的名气，董邦达既然如此有名，这几幅字绘又是乾隆御题，念来拿去拍卖应该价钱不错。 但《西湖十景》本该是十幅图，如今只剩下四幅，有可能会影响价格。 他念了念，还是没有舍弃刘海粟泼彩绘。 把这四幅字绘支好。 季晟继续翻第两幅。 这一次是钱慧安入室弟子沈心海的大作，这幅叫做《三星朗照》的绘还挺大的，一米五摆布高，七八十公分宽。 支老爷子又介绍了一下沈心海和钱慧安两人。 季晟这才晓得这两位海派代表性绘家有多厉害。 随后他又看了四五幅。 什么张碧寒、李铁夫等人的作品，此中李铁夫的还是一幅油绘。 季晟也因此从支老爷子嘴里学到了不少字绘大家的知识。 终于，季晟在拿到一幅比力沉的绘打开之时，看到了题名为“刘海粟”的那幅泼彩绘！ 这幅泼彩绘很大，高一米五不到点，但是却长达三米多长。 季晟铺开的时候几乎占小半个屋子，这幅绘巨细不是他最讶然的，季晟最讶然的还是这幅绘款识中写着一九八两年几个字，他愣了一下看向支老爷子，“这幅绘八两年的？” “对！”提及这幅绘，支老爷子哈哈大笑道：“我和海翁先生一睹仍旧成了朋友，当初他绘完这幅绘，我第一时间厚着脸要了下来。” 季晟道：“海翁先生就是刘海粟巨匠？” “嗯，刘海粟巨匠的号叫海翁，以前他和我因为某些原因被迫害关在一起，因为大家都是知识分子，我俩一睹仍旧，就成为了好朋友。”支老爷子忆苦思甜道：“那时候真的惨啊，海翁先生差点没熬过去。” 季晟听到这幅绘是支老爷子故人之作之时，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原来我还念要这幅绘，可老爷子你和海翁先生是至交好友，算了，我再看看其余绘吧。” “你念要这幅绘？”支老爷子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要就拿去呗。” 季晟啊了一声，“这不是您好友送你的吗？” “没事，等有机遇我再找他绘一幅就行了。”支老爷子满不在乎道。 季晟晕了一下，“您是说海翁先生尚在？” 支老爷子无语道：“你以为他去世了吗？” 季晟干笑了一声，他真没念到刘海粟还活着，潜意识里以为这些著名绘家早就去世了。 “真送给我了？”季晟道。 支老爷子笑呵呵道：“喜欢就拿去，没事。” 到手了！ 终于到手了！ 保底值一千两百万啊！ 季晟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他忙了这么多天，可算把这幅绘弄到手了，花那么大心思让支有才改邪归正没白费啊。 他都兴奋的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结果让他更兴奋的事情来了，不晓得支老爷子是不是以为他真的很喜欢字绘，又或者是季晟给了支有才工作，支老爷子又开口道：“季先生，你此次帮了我大忙，还给我儿子支配工作，要不这样，你再从里面挑一幅。” 拿了一幅价值千金的泼彩绘，季晟曾经很不好意思了，究竟这幅泼彩绘如果留个三十来年，最少能卖出一千多万，他到底脸皮没那么厚，谢绝道：“老爷子，无功不受禄，我拿你这幅泼彩绘是因为帮了你忙，再拿就没事理了。” 支老爷子很满意他的态度，微微点头说道：“要是换别人我肯定不给了，但季先生你为人正派，是当今社会少睹的小人，所以多送一幅你。” 季晟刚念说什么。 支老爷子又说下去道：“你觉得我儿子那德行真的能戒了赌博吗？” 季晟念了念，实话实说道：“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赌了，以后不好说。” “俗话说江山易改个性难改，我养的儿子什么样我清楚。”支老爷子叹气道：“他这人啊，说不定哪天赌瘾又犯了，到时候再输的倾家荡产，我这些字绘肯定会被他偷拿了去卖，这等于是在害他啊，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再送你一幅，只求哪天我百年之后，如果我儿子遇到什么坚苦，季先生你能够伸手帮他一把。” 季晟看老爷子说的诚恳，便连忙保证道：“除了赌博上我不撑持他，其他有难处我会帮。” “那你再拿一幅绘。”支老爷子强烈要求道：“不然我不宁神。” 季晟晓得他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拿绘，不由打心眼里佩服支老爷子的为人处世态度，他笑着说道：“既然您老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他没念到还有这样的功德，拿了一幅价值连城的泼彩绘，支老爷子还额定要送他一幅字绘。 季晟利落索性极了，决定把剩下的字绘也好好看看，然后再决定挑哪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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