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跟着王邕和一寡从人走上了廊桥。
却睹这廊桥是浮空建在一片内湖之上，连通的是内湖中心的一座假山。
假山上方又有凉亭敞厅，更有一道溪流从山顶潺潺流下。
也不知是有泉眼在山顶，还是另有什么特殊法子，总之溪流源源不息，绕山而走，最后又哗哗地落入了下方的湖水中。
湖的另一边有丝竹之声隐约传来，仿佛琴声叮咚，还有萧叫伴奏。
夜风吹来，湖边灯火如星，湖中水光灵秀，再加上乐声朦胧，夜色也朦胧，这情境，这意蕴，顿时就被无限拔高了。
世家的精致于此刻显露无疑，相比起程灵此前睹过的，康平的粗暴享乐，临海王的残忍直接，王邕这派头，那才是真的低调俭华有韵味。
王邕没有直接对程灵提之前假山优势水缸滑落的事，只是当着寡人的面吩咐身边随从道：“去查一查那边假山的布置。”
然后邀请程灵在敞厅入座。
座席都是单人独桌的，因山就势，错落摆放。看起来很随意，但程灵晓得，越是随意的东西实在就越是经过精心设想，否则达不到这样既显野趣又显精致的效果。
就犹如此刻那些看起来坐姿随意的人，他们意态自然，但程灵也晓得，不少人实在都在或有意、或无意地考量注视着她。
他们看她被王邕邀请着坐在离主位近来的位置，看她态度自然地跪坐在席毡上，看她被王邕敬酒……
程灵双手捧起酒杯，举至身前，从容回应，不卑不亢。
王六郎等人曾经从外层的眺望楼下来了，这时就藏在湖东侧的一座阁楼上，他们还没废弃对程灵的窥看。
一名少年撇嘴道：“府君敬酒，这家伙竟然没有诚惶诚恐。可睹出身乡野，果然不知礼数。”
谁知没人附和他，反而是王六郎道：“钱两，那人要是诚惶诚恐，尊敬拘谨，你只怕又要笑他小家子气，说他谄媚了吧？”
话落，就有几名少年溘然跟着笑出了声。
可不就是这个理？
席间，程灵的显露确实令许多人诧异。
原来像她这样出身乡野的民间高手，各大士族也都是常年招揽的。
可是，但凡是出身稍差的人，不管平居武艺伎俩怎样高强，到了这种正儿八经聚会的场合，却总会或多或少地显露出各种弊端来。
礼仪有差，言行拘谨那种都还算好的，有的甚至是有怪癖，十分令人难以忍耐。
王六郎那边，有个少年啧了声，溘然说：“以前那个香汤的笑话，你们听过吧？”
这个自然都听过，有少年笑道：“是关大哥招揽北刀门的一个用刀高手，请他入席，结果人家把沐手的香汤，当作茶水给喝了。沐风，你说的是这个吧？”
叫沐风的少年嘿一声说道：“那还有一个，你们必然少有听说。是前不久才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我爹也招揽门客，说是从东海那边来的。我爹叫侍女奉上清酒……”
他顿了一下，环顾摆布，十分风趣味地道：“你们猜怎么地？嘿，那人只喝过浊酒，以为清酒是水，当场就一口气灌下，结果只饮了一杯，就醉倒了，哈哈哈！”
这期间酿酒技术有限，能够酿造清澈，不留浑浊的酒异常珍贵。
所以，普通能够喝到清酒的人，不是贵族就是豪富，还有许多人，一辈子别说是喝上清酒了，就是听都未曾听过，原来有美酒可所以清澈无暇的。
浊酒度数低，清酒度数高，喝惯浊酒的人突然喝上清酒，一杯倒那是完全不奇异的。
程灵也会一杯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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