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蛮就用一种挺不成思议的眼神看程灵道：“程兄，难道你认为，他说的有事理？你后悔了吗？”
程灵：……
程灵顿了顿，轻轻笑了道：“当然不后悔，所以，我将这位麻公公，也杀了。”
萧蛮于是便也笑了，他看着程灵，道：“程兄，萧某从未对你说过，我最赏识你的，实在也正是这一点。足够坚定，果决，从不随便坚定。”
程灵于是也看着萧蛮道：“萧兄难道不也是这样的人？”
她以为萧蛮会应是，不料萧蛮却道：“不是的，我从来就不够坚定。”
星光下，披着满身夜风的萧蛮溘然微微动了眉眼。
他的眼神有那么一刻，仿佛终于是从疏离的远方推回了现实。
萧蛮道：“程兄，我特其余优柔寡断，还极容易受人拿捏掣肘，你是不是要笑话我？”
这话说的，程灵可从未睹过萧蛮优柔寡断的模样。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道：“萧兄，这世上难以两全之事有太多了，无法决断，不必然就是优柔寡断，还有多是情义两难。未经他人之苦，未懂他人之事，谁又能随便做出这样的评价呢？”
萧蛮注视着程灵，声音不觉放缓道：“程兄是这样认为的吗？不会是为了安慰我吧？”
程灵微微一笑道：“放在旁人身上，或许是安慰，但以萧兄为人，这不是安慰。”
顿了顿，她溘然悠悠吟起了一首诗：“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人间安得两全法，不背如来不背卿。”
人间安得两全法，不背如来不背卿！
这是程灵的有感而发，却也深深撞入到了萧蛮心里。
他静默了片刻，张口将那一句“人间安得两全法，不背如来不背卿”又细细咀嚼了一会儿，而后轻轻笑了声道：“程兄，我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我是继母养大的。”
程灵听他提及身世，于是仔细倾听。
萧蛮道：“在我五岁以前，并不知晓自己的母亲原来是继母。那时候，继母在人前对我极好，在父亲面前将我宠上天，可是在人后，她却会对我凶狠地发性格，肆意责打我。”
“我不晓得她什么时候会翻脸，也弄不大白自己到底是错在哪里。我只晓得，自己必要随时随地小心翼翼，因为我好像做什么都舛讹，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那么急于讨好她，于是在那一年她过生辰时……我为了替她祈福，在佛前跪了一夜，捡了一夜的佛豆，也没什么，只是在那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
“病重的时候，仿佛是要死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坐在我的床前，特别得意地笑着告诉我说。她很利落索性，她特别开心，因为她恨我。”
“她说我是有罪的，我生下来就有罪。我害死了她的姐姐……”
“继母原来是我的小姨，我的亲生母亲是她的姐姐。”
说到这里，萧蛮又停留了片刻，仿佛是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措词。
程灵则觉得，自己听到的，是关于一个孩子，究竟是怎么被他的继母精神绑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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