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中的对话，程灵没有千里耳，她是听不到了。
她在东城区最偏僻的三苕街找到了边家，边家距离洪峰家原来竟是不远。
曾经大名鼎鼎的神工边柏紧，落魄以后也只能带着家小住到赤霞城最贫最苦的处所，过着片瓦难遮身，三餐难果腹的日子。
夜色正浓，三苕街一带，大大都人家却都没有点灯，整个这一片区域都像是被遗落在黑暗中了。
程灵就这样踩着夜色走过黑暗，间或听着两边屋子里传出的一些哭骂声。
或者是大人骂小孩，或者是老人骂媳妇，或者是妯娌互打骂，或者是媳妇骂汉子。
也有汉子大打老婆的，像这种，程灵普通是弹一颗石子进人家院子里去……
总之是各有各的鸡毛蒜皮，各有各的生活不幸。
还没到边家门外，程灵起首却是听到一阵哐当声，接着是一阵气狠了的骂：“雕雕雕！整天就晓得雕你那些破玩意儿！你倒是出去挣几个钱，这些破玩意儿能当吃喝吗？”
接着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惊呼：“阿娘，阿娘不能扔！”
妇人与少年推扯了几个回合，仿佛是没能扭过这个少年，又转头换了个偏向骂：“死老头子成天就晓得喝酒，还喝，醉死你算了！小的小的不省心，老的老的不是个东西……”
程灵在边家门外驻足，听着一阵阵叱骂，却发明边家的院门是坏的，院墙也低得不幸，就是个半坍塌的破土墙。
她站在外边，甚至都不必要特意抬眼，就能借着天上稀疏的星光，看睹那破院子里摊着个小老头儿。
他显然是醉态朦胧了，却还紧紧抱着个酒葫芦。
旁边老妇人骂他，他就在污糟糟的泥地皮上滚了滚，仿佛将泥地当床。
还有一名少年在院子里抹着眼泪，一边走路一边弯腰，仿佛是在捡拾什么东西。
程灵的到来没有引起这一家的注意，他们仿佛都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又过片刻，里边的矮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人，却是一个弓着背的高个汉子。
他低声说：“阿娘，别骂了，歇着吧。再骂，囡囡又该被惊醉了。”
老妇人骤然就停了骂，程灵于是在这个时候抬手在边家院门上轻轻一阵敲。
咚咚咚！
声音惊到了院子里的几个人，老妇人豁然抬头往这边看，而地上底本醉死了的老头儿竟然猛地一个鲤鱼打挺，竟是一下子就弹跳了起来。
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嘴巴里就先乱糟糟说：“什么人？别找我，我没钱！我也没有图纸，图纸都被姓姚的抢走了，我没有，我没有，呜呜呜……”
说着说着，他竟然还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捂脸，这模样，这状况，底子都不能俭朴用一个喝醉了来形容——
他看起来，倒像是疯了般。
程灵挑眉，她晓得，这个看起来像个疯老头的人就是边柏紧，曾经人称赤霞神工的边柏紧。
边柏紧这个反响反映，程灵可以猜念，在他“金盆洗手”以后，同行里找他的人只怕是不少。甚至，或许并不但仅是普通同行，他的对手姚鄂，只怕也从未曾放过他。
要不然，边柏紧成名多年，家底不弱，即便是“金盆洗手”了，又何至于落魄到如今这个地步？
再结合起这两天探听到的各种细节，程灵心中顿时有底了。
她一抬脚，跨进边家的院子里。然后她又转身，细心将边家院子的破门关好。哪怕这扇破门，甚至底子就曾经无法完全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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