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居很大,围绕着大鼎天井,少年少女们各自挑了一间房间住下。
无论是建筑物的风格还是日月的更替,这个世界都和过去的没太大区别,林守溪适应得很快。
黄昏,王两关早早地推门出来,准备新一天的勤学苦练,他本以为自己起的是最早的,却发明林守溪还坐在长廊上发呆。
这是一夜没睡?
王两关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修仙之人。
“养伤应该多睡觉,你这是被攻击傻了?”他问。
林守溪没有回应他,事实上,他确实也没听睹王两关说话,他已然坐记,心灵臻至了一种冥冥渺渺的状况,一直到小禾在他身边坐下,他才从这种状况中离开。
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如常地来送饭,她步履蹒跚,看上去腿脚不便,但这古居四周皆是崇崖险壁,也不知她是怎么过来的。
王两关觉得她必然是个高人,故作好心肠念去搀扶套近乎,却被老婆婆一把推开,重重砸到了墙壁上,差点昏过去。
事后他惊恐地和他们说了很久,说那老婆婆是妖怪变的,嘴巴里有整整两排尖牙。
“妖怪有什么吓人的。”四人一同吃饭的时候,小禾说。
“你不怕妖怪?”
王两关可不信,以前他家里的小姑娘们,一个鬼故事就能吓得半死。
“我是在山里长大的。”小禾说。
“山里?”王两关和纪落阳都有些吃惊。
林守溪后来不晓得他们有什么可吃惊的,究竟他也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平地孤绝寒凉,上有上苍下有云海,最宜修道。
“那些荒山野岭不都是邪祟妖物,你是怎么在里面活下去的?”王两关觉得她不俭朴。
“我是姑姑一手带大的。”小禾小口小口地吃着饭,说:“我姑姑说我底本是一个大家属的小姐,但因为种种原因被家里人迫害,险些被杀掉,姑姑和我娘亲关系很好,带着我逃了出去,隐居深山,一下子就是好多年。”
“那你的姑姑肯定是个高手。”王两关说。
“嗯,姑姑很厉害。”
“你被神坛推到了这里,姑姑必然很担心吧。”林守溪说。
“嗯……”
“你没有姓氏么?”纪落阳对于她的身世也很好奇。
“我姑姑没有告诉我。”小禾摇了摇头:“她说,盼望有朝一日我能重回家属,亲自拿回自己的姓氏。”
“这样啊……”
“那小禾姑娘,那天那个十四岁,十八岁的,又是怎么回事?”纪落阳问出了大家共同的困惑。
“这个……”小禾有些局促,她眸光闪烁了数下,似不太愿说。
“纪落阳,亏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这都不晓得?”王两关再度卖弄起他的学问,“这位小禾姑娘定是有灵根。”
灵根?
林守溪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揣摩着其间的含义,纪落阳仿佛也不太大白,也看向了王两关。
这个小胖子双臂环胸,卖了一会儿关子才说:“灵脉已是这个世上千里无一的馈赠,这灵根更是拥有灵脉的修道者中,更为罕睹的存在。比如我的一位舅舅,他很不幸,天生是个瞎子,但幸运的是,他与生俱来拥有目之灵根。”
“目之灵根?”
“嗯,他虽然瞎了,灵根却给了他看睹世界的能力,不但如此,他也不像普通人一样,只能看到视线范围内的东西,他可以用目之灵根同时看清楚四面八方,甚至一些普通人看不睹的东西……总之,厉害得很。”王两关得意地说。
“灵根具体是个怎样的东西?”纪落阳追问。
“我又没有灵根,我哪晓得?”王两关冷哼。
“那小禾姑娘这……”
“小禾姑娘,嗯……你是不是有什么灵根,可以瞒过那块真言石。”王两关问。
但他心里又觉得不太可能,真言石可是天地灵气固结的宝物,哪怕自号仙人的大修士成婚之时,也要手握真言石宣读道侣之誓。
“瞒过真言石?”纪落阳心中咯噔一下。
“不是的。”小禾终于说话:“我……我好像能看到未来。”
“看睹未来?”大家更加吃惊了。
“嗯。”小禾说:“有的时候,我的心里会闪过一些场景,那些场景都是未曾发生过的,譬如前日云真人问我的时候,我……”
无需多言,大家也晓得,当时她的心里闪过了四年之后与道侣共参大道的绘面。
“你看清楚那个人了吗?”林守溪问。
“我……我哪里看得清?”小禾停下了筷子,仿佛饭也吃不下了。
“这般私密的问题也是能随便问的?哈哈,你又惹人家小姑娘生气了吧?”王两关同病相怜道。
不过他的笑容很快僵在了脸上。
只睹小禾合上饭盒之前,竟将自己剩下的几片肉一一夹到了林守溪的碗中,接着她才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少女走回屋中,掩上门,青色的裙摆柔软得像是花瓣。
林守溪看着饭盒中躺着的几片肉,同样陷入了沉默。
王两关与纪落阳对视了一眼,都像是大白了什么。
“我好像晓得小禾姑娘看到了谁了。”王两关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我觉得不太对。”林守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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