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参天。
妖潮在黑夜中密密麻麻地汇聚着,源源不息地滚来。
他们杀得太甚深入,几乎来到了妖潮汇集的腹地,与其他几位弟子暂时失集。
“你怎么才来?”
雪发黑衣的少女埋怨了一声,紧蹙着眉,她挥舞着手中的白,真气在剑锋上显现出淡淡的赤色,袭来的妖浊迎锋而解,成批成批地于她锋刃下化作黑雾。
“路上挟持……嗯,救了几个弟子,耽放了些时间。”
有了小禾在一侧帮忙,林守溪的压力减轻了大半,挥剑劈砍的动作更加游刃有余,剑尖如笔尖,划线之外妖邪不成入。
“我来迟了么?”林守溪问。
“你来早了。”小禾没好气道:“你再来晚些我一个人就杀完了。”
“……”林守溪沉默片刻,说:“原来如此,那我先休息一会儿。”
说着,林守溪支剑一跃,身影窜到了一旁大树的高枝上。
“?”小禾震惊,她抬头看了一眼,恼道:“哎,你是来气我的吧?你信不信我把树砍了!”
林守溪假装没听睹,抓紧时间调息疗伤。
妖潮仍在逼近,小禾无暇去与他置气,她环顾四周,挥剑成圆。最初一批较为强大,形似野狼的妖浊曾经抵挡过去,后面的要弱小许多,它们形如草蜢、蚂蟥,但胜在数量庞大。
小禾杀了一阵,亦觉得手脚酸麻,她同样踩着树干跃上,一推林守溪后背,“轮到你了。”
林守溪也未推托,他当空而落,手腕一拧一挥,泛着红光的夺血剑在妖浊中横扫,剑气激荡,犹如潮浪涤清灰尘。
黑夜之中,他们就这样倚靠着大树互相休息,瓜代着出剑,抵挡了一浪又一浪的妖潮。
不知瓜代了几轮,林守溪在下方杀妖,始终不睹小禾从树上下来,他以为小禾遇到了什么危险,急速抬头,却睹她正坐在一根树枝上晃着双腿远眺,十分悠哉。
“你还没休息好?”林守溪问。
“小禾太累了,再休息半柱香……”小禾在树上伸展着身子,说。
“等你休息好可以下来给师兄支尸了。”林守溪叹气。
“师兄要撑住呀!”小禾加油鼓劲,却没有要下来帮忙的意思。
林守溪深吸口气,在妖潮的包围中摆布突刺着。
“我们师兄妹相逢之后不应是勠力杀妖么,怎么还勾心斗角起来了?”林守溪无奈地问。
“还不是你先上的树?”小禾微笑着说:“在下面哪有在上面舒服?”
“树是你师兄还是我师兄?”林守溪质问道。
“当然是你呀。”小禾坚定地说。
林守溪终于得到了一丝安慰。
小禾又拍了拍树干,信誓旦旦道:“师兄要是不幸战死,我就把它砍了给你做副棺材!”
林守溪忍无可忍,终于跃上树梢,将小禾推了下去。
这对友善的师兄妹就这样齐心合力地除着妖。
妖潮渐小。
林守溪休息得差不多了,也跃回地面,再度与小禾轮换。
他厮杀了一会儿,死后溘然传来少女脆生生的声音。
“师兄,我来帮你。”
林守溪一怔,没念到师妹竟会主动来帮忙,他心怀冲动地回头,却是再度停住。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黑衣黑发的少女,少女清秀可爱,远不如小禾漂亮,黑衣裹着的身段也不似小禾那般玲珑浮凸。她喊着自己师兄,热忱地提剑走来。
林守溪的发急不过一瞬,他的瞳光飞快回归冷漠,反手一剑回刺,洞穿了那少女的心脏,将她整个人都钉在了一旁的树上。
“你……为什么……”
少女临死前难抑震惊之色,她张大了嘴,嘴巴吐着黑血,后续的话却是说不出了。
小禾察觉到了下面发生的变故,跃到了他身边,“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了一眼一旁被钉在树上的黑衣少女,也吃了一惊。
“她怎么和我……”小禾欲言又止。
“她变成了你的模样,念要以此靠近并背刺我。”林守溪接过了话。
“这你是怎么认出来的?要是你断定错了,我不就被你杀掉了吗?”小禾捏了捏她的脸,心有余悸,“这也太像了吧?”
“……”
林守溪很难描述自己眼中的场景,小禾啧啧称奇地感慨‘真像’,夸赞着妖怪的手艺,可在他眼中,这两个小姑娘模样完全不一样啊……
“妖魔鬼怪再神通广大,我也不会认不出小禾的,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师妹。”林守溪面不改色地说。
“真……真的么?”小禾睁大了眼睛。
“当然。”林守溪笃定道:“师妹是无可替代的。”
这句话虽然俭朴,小禾的心中却还是涌上了缕缕冲动,她侧过头去,绑起了发,坚定地说:“师兄,我休息好了,我要与你并肩作战!”
林守溪欣慰点头。
他又看了一眼被钉在树上的少女。
这幻化成小禾模样的妖怪已冒起了黑烟,化作了一副朽烂的人皮。
这妖怪是封印在这片林间的怪物,生前它以这样的手腕谋害过无数人,只失败过一次。
此次苏醉后它更加谨慎,刺杀开端前,它已在暗处不雅察了他们许久,每一个细节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但那一剑太干脆利落,干脆到它都来不及从这新绘的身体里抽离出来。
这头本该难缠的老妖怪就这样带着困惑饮恨而终。
随着这头妖怪的身死,黑夜中妖浊的嘶叫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
……
阿十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他疲乏地奔跑着,双手双脚皆已麻木,耳畔有呼喊声传来,那仿佛是十两和十三的声音,他们好像也还活着。
林守溪不知怎么样了,他已很久没有听到他说话,唯有远处密林间隐约有妖浊被斩碎的声音传来。
妖潮太烈,他们也不敢贸然入林,只可绕路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阿十终于睹到了火光,那里站着几名弟子,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他们睹到了阿十,也奋力地招了招手。
阿十与另外两人赶紧跑了过去,略一探听,晓得大概发生了什么。
他们在一处废墟遗迹里遇到了妖怪,是小禾出现救了他们,之后的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两名弟子,得知封印失效后,弟子们念逃回白墙之下,但小禾力排寡议,坚持向北。
她给出的理由与林守溪差不多。
“小禾姑娘呢?她现在在哪里?”阿十问。
“不晓得,先前溘然地动,有大量妖浊涌过来,她让我们先躲在这里,自己去前面看看,至今还没回来。”
那名弟子惊魂未定,急速问:“你们来的路上没看到她吗?”
“没有。”阿十摇头,又问:“你们睹到林守溪了吗?”
“林守溪?那个软骨头也来了吗?”
“住口!”十三喝了一声,维护道:“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救……救命恩人?”
那弟子对上十三凶巴巴的眼光,一时被吓住了,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摇头:“我们也没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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