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如此动静,提督府自然是第一时间知晓。
栾胜的速度快,两话不说就派人出去探查消息,这么大的事情,随便出个探子就能晓得。
很快,消息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
“皇上?”栾胜立在皇上身侧,微弓着身。
天子靠坐在软榻上,刚刚喝过药的面上,漾开些许血色,听得这消息,他也没太多的表情波动,只是沉默了良久。
“皇上?”栾胜低低的轻唤。
天子叹口气,苍老的面上漾开一抹苦笑,“栾胜啊!”
“奴才在!”栾胜行礼。
天子示意他坐下,“别站着了,坐下来陪朕说说话,到了这个年龄,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剩下的也就是你们几个。可是啊,除了你,他们那些一个个都恨着朕,朕心里清楚得很!”
“皇上?”栾胜坐下,“您糊涂了?那是您的臣子,怎么能恨您呢?”
天子瞧着他,溘然笑了一下,“他们,也恨着你!”
“恨奴才那是理所当然的。”栾胜无奈的扯了一下唇角,何况是他们,连他最亲的那人也恨他入骨,若不是沾了点血,若不是敌不过,只怕早恨不能把他剁碎。
天子叹口气,“如果朕死了,第两个要死的人,肯定就是你。”
“是!”栾胜笑了笑,“皇上什么都念到了,奴才也心知肚明。”
天子靠在那里,瞧着门口的偏向,“惠国公之所以失事,是因为消息保守,因为那张天族矿藏图,那些个觊觎着皇位的人,不但是念要这些东西,还都在巴巴的等着朕死呢!”
“皇上万寿无疆。”栾胜仔细的为天子掖了掖被角。
此时此刻,他们倒不像是主仆,反而类似挚友,有些掏心肝的话,别人说不得,他们却可以肆意的说着。
“真正的无疆,在江无声的手里弄丢了。”天子回过神来,“栾胜,你说他为什么就不肯把无疆交出来呢?如果他交出来,也许就不会死了。”
栾胜也只是笑了笑。
不会死吗?
不。
天子只是说说而已,栾胜太清楚天子的性子。
无疆出自江无声,也就是说,即便江无声真的交了出来,还是会死,因为天子要杀人灭口,独占无疆。
究竟,若人人都万寿无疆,一些权臣永生不死,那天子又该如何制衡?
这话自然不能说,天子刚愎自用了一辈子,卖弄了一辈子,都到了这般年龄,又岂会再去承认那些往事。
“皇上,眼下是惠国公失事。”栾胜言归正传。
天子回过神来,“哦,柳青山啊……当年剿灭天族,他也有份参与,难怪这东西会落在他的手里,原是私藏了?!”
“皇上,是不是私藏了没关系,要紧的是交出来。”栾胜低声开口,“人丢了,东西也消失了,这可不是什么功德,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里,恐怕会成为朝廷的祸殃,您的心中刺。”
天子点点头,“这件事,明着让锦衣卫去办,暗着……交给东厂。栾胜,你该大白要怎么做,对吧?”
“奴才会将矿藏图拿回来,悄悄的交到皇上的手里。”栾胜起身行礼。
天子很满意,栾胜到底是伺候了他多年。
只要天子开口,栾胜就能心领神会,晓得该怎么做,并且做得很好,即便手腕不光彩,但终局总能让天子满意。
帝王高坐朝堂,皮相上大公至正,现实上……
没有异常手腕,如果做异常人?!
“奴才告退!”栾胜行礼,退出寝殿。
天子靠在那里,瞧着栾胜渐行渐远,终是懒洋洋的合上眉眼,何其宁神。
奈风在外头候着,睹着栾胜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督主?”奈风行礼。
栾胜捻着手中的佛串子,“柳青山这个废物,早些年还算能上得台面,谁知在禹城待了这么多年,一番养尊处优下来,竟是连自身都保不住了。”
“那皇上的意思……”奈风顿了顿。
栾胜缓步往前走,“准备一下,出城!”
“是!”奈风行礼。
这下倒是好了,一老一少凑齐全,真正的翁婿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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