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浊自己无需贴上匿踪符,对这种只凝神或是金丹的修士来说,他所在之地本身就是水月洞天,真真假假,除非这位县令与那景炀读书人会疑惑自己所处天地的真假。 姜柚跟白小豆一左一右,两个徒弟各自一脸困惑。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姜柚没经历这种被眼睛跟耳朵骗了的事,白桃女侠,你呢?把神鹿洲那个大髯汉子记了?” 姜柚嘟着嘴,心说师傅你说归说,别阳阳怪气的啊! 结果都没说话,就被刘景浊经验一声:“顾好你自己,白小豆是有脑子不用,你是没脑子。” 姜柚歪着头,一脸无所谓。 要脑子干啥,反正我能打人也能抗揍就行了。 刘景浊极少以这种经验的口气说白小豆,实在此次是可以不说的,究竟他这个当师傅的也差点没看出来。 此时那位县令换上了一身靛蓝长褂,于县衙后门走了出去,随后撵出一道神行符,扎眼功夫就不睹人了。 刘景浊周身集发剑气,裹着三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方,神行符的品秩差些,远比不上御剑速度。 刘景浊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白小豆,开口道:“同情弱者,厌烦恶人,这是人情世故,但你又不晓得真假,学人家作甚?各洲邸报把我写成那个模样,一传十十传百,对绝大大都人来说,我刘景浊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事实呢?” 大大都人都市从寡而行,从寡而思,但大都人认定的事,可不必然就是真的。 刘景浊语重心长道:“行走江湖,既然念要多管闲事,那就不怕必事多,怕的该是有没有管错。” 刘景浊感喟一声,“且跟你们师娘好好学学吧。” 白小豆立马问道:“那师娘会怎么办?” 刘景浊念了念,笑着说道:“那就举个例子吧。壁如她走在河边,东西掉水里了,她不会哭哭啼啼跺脚,而是转身去找东西,念法子把东西捞上来。” 白小豆点了点头,那就大白了,长记性,下次不这样了。 姜柚则是心里嘀咕,瞧瞧,提起师娘就笑了。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愿意相信别人,本身是一件很好的事,但分事的。壁如,选择相信以后,自己挨一刀子,那是你明晓得会有的后果,自己担着就是。但如果你相信之后,挨刀子的是别人呢?你们的师傅就是那种明晓得相信以后会挨刀子,但仍旧会相信的人,因为我在意那人。我盼望你们别这样,疼的慌。” 白小豆跟姜柚都点了点头,至于竺束,大气都不敢出。 虽然刘景浊对他十分和蔼,但从小被灌的耳音,哪里会那么容易撤销对一个人的惧意? 此时那位县令也停了下来,不远处荒漠之中,有一条瞧着十分突兀的河流。方圆十几里都光秃秃的,就这儿有一棵柳树。 树底下那两道身影,只瞧了一眼,竺束就瞪大了眼珠子。 那人不是被杀头了吗? 白小豆转过头,看着刘景浊,轻声道:“为什么师傅好像总是可以未卜先知?” 刘景浊没好气道:“少拍马屁。” 姜柚嘿嘿一笑,“我也觉得,桃子说的对啊!” 关于她们师姐妹互相的称号,爱咋咋地,你们私底下换个位置我都不管。 他抿了一口酒,轻声道:“不是未卜先知,只是吃过的亏多了,有经验了而已。就像路阖,他当了几十年木匠,一根木方打他眼前过去,瞅一眼他就能晓得多长多宽。” 为何老人言语,大都是有事理的?并非是其读书多与少,而是一生之中,所睹所闻太多了。编出来的故事,与睁眼就是柴米油盐的一生相比,可能前者更吸引人些,但远不会有后者有嚼头。 山村老房子门前,一对老夫妇被夕阳映着,老妇人喂给老头子一瓣儿橘子。 谁不羡慕这个? 抬手敲了敲脑袋,念远了。 姜柚取出切好的甜瓜递给刘景浊,那会儿才买的,本地人管这个叫冬甜瓜,因为还有夏甜瓜。 她自个儿先啃了一口,随后问道:“他们为什么假装这样?为了得罪景炀王朝?但这等货色,放在景炀也是活该的吧?” 刘景浊笑道:“有这种很含糊的开头,未来布局就很容易。壁如,有一天这个被砍头的书生,可以大公至正走上黑熊城大街。今日围不雅公民甚多,被那些个妖民瞧睹了会怎样?” 白小豆轻声道:“可能会觉得高车国也只是明着一套暗着一套,现实上还是景炀王朝的走狗?” 姜柚倒吸一口凉气,竺束这会儿也听大白了。 竺束心说,这不是瞎胡闹,陷害人嘛? 姜柚又问:“还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刘景浊笑道:“有啊!再壁如,日后可以来一些身穿景炀甲胄的士卒,自称景炀边军,来给死在此地的景炀人报仇,再弄一张符箓,当街把县令砍了。换位思考一下,把你们念做黑熊城妖族,你们会怎么念?” 姜柚撇嘴道,“这么欺背人,换做我,拔剑砍他,反了。” 白小豆也轻声道:“如此一来,真相如何没人会听,也不会信。那个不幸小姐姐就势成骑虎了,不给出个说法儿,一处反处处反,可说法儿又要怎么给?” 白小豆所谓的不幸小姐姐,如今都是高车国女帝了。 带着白小豆返回景炀的路上,那位落魄公主只买了一张挂票。好在是龙丘家的渡船管事心善,让她待在了甲班上。后来在长安,白小豆又睹着了帕朵儿被拒在鸿胪寺外,就更觉得帕朵儿不幸了。 白小豆轻声道:“上次在鸿胪寺外,师傅没帮忙,此次能不能帮帮她?” 刘景浊笑了笑,拿出一块儿玉简,轻声道:“五郡太守都是本土妖族或是鬼修,但每一郡都有一位按察使,背责交叉巡查五郡,稽核各郡吏治,那是帕朵儿的亲信,可以把这玉简交过去。我们管了,实在白管,就像打地鼠,这边儿打进去了,那边儿又钻出来了。” 把这黑熊城的事儿管了,狗熊城又有事儿,那还不是打地鼠? 姜柚溘然转头,看向竺束,问道:“是这样吗?” 竺束急速后退好几步,哭丧着脸说道:“我是竹鼠,不是地鼠啊!” 这师徒三人,他对刘景浊是到骨子里的怕,但他现在晓得了,刘景浊不会一言不合就打他。可姜柚不一样啊,动不动拳头就来了。 白小豆接过玉简,咧嘴一笑,轻声道:“就晓得师傅不会不管。” 刘景浊只是摇摇头,没说话,分神去听了柳树下方那两人言语罢了。 好像两人关系,并不怎么好,本体为一只大公鸡的县令,说话时冷冷清清,略带嫌弃。 “我们这是蚍蜉撼树,能有什么作用?更何况你是个景炀人,我对你的信任,如今已是极限了。” 书生拿起折扇拍于掌心,笑问道:“那为何要跟我唱这一出戏?” 县令扭转过头,好像可以遥遥看睹城中泥像。 他轻声开口:“说实话,如今的高车,非论真心还是计策,我们总是有了自己的些许尊严。在最早的妖国时,实在还不如后来的景炀。景炀王朝只是杀我们妖族太多,但我们杀人族,更多。至少在景炀治理下,不闹事就不会失事。但早年的妖国,我们这些个境界低微的小妖,就是给资质好的大妖,充任口粮的。” 话锋一转,这位县令略带讥讽道:“我挺瞧不上你的,一个景炀人,却设想去坑自己的家乡。” 书生一笑,反问道:“既然你觉得景炀不差,为何要跟唱这一出戏?” 县令沉声道:“我念给我们的黑熊老大,出一口气。” 书生哈哈一笑,摇头道:“我不是景炀人,只是自小待在景炀而已。” 听到这里,实在曾经没有什么听下去的必要了。 刘景浊抬了抬手,四人曾经远离黑熊城,又在一片荒漠之中。 落地之后,刘景浊问道:“竺束,早年景炀王朝治理此地的时候,滥杀,多吗?说实话,我现在不是景炀王朝的两皇子,只是青椋山山主。” 竺束沉默了片刻,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硬着头皮说道:“没亲眼睹过,但听说的,许多。其余我不晓得,但我家隔壁有一对母女,是狐妖,就是从戴月郡逃过去的。听狐狸大姨说,当地的狐族都被圈养在荒漠之中的城池,没化形的就被强行喂下丹药,长得好看的,会被药性催着长大,然后就关在类似于青楼的处所,每日要接客。长得不好看的,则是看品相,幼狐毛皮,很值钱的。” 姜柚跟白小豆都不晓得说什么了,这是景炀王朝能干的事情吗? 可竺束还没有说完。 他抬头看着刘景浊,轻声道:“邻家狐女,实在是个半妖。” 刘景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只是溘然滋生了一个念头。 我刘景浊,好像并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人。 来此之前,刘景浊觉得自己故地重游可能会很愧疚。 结果是完全没有,哪怕是听睹了竺束所说的事情,也还是没有愧疚,只是犹如寻常江湖路,碰睹了不平事。 他苦笑一声,原来我并不晓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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