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靠窗处坐下，从这望去，正好是一片碧绿的湖水。
小厮端上茶，莹绿的茶杯握入手中时，徐珏眼底带上一抹探寻：“青玉瓷南杯。”
顾明珠拿起端详一番：“还真是。”
“价值不菲。”他道，喝了一口新茶：“茶也不错。”
菜肴上桌，两人动筷子。
顾明珠随意问道：“前几日的莲花楼纵火案有眉目了吗？”
徐珏道：“有进展，不过此中关系复杂错乱。”
顾明珠道：“我倒是听哥哥说过一些，听说跟睿王有关？”
徐珏并不意外顾明珠会晓得这些，道：“是，闫家的莲花楼查出大量的哑炮，刑部顺藤摸瓜到甘州，发明闫家与之交游亲昵，刑部连夜提了闫家口供，倒是拒不认罪，只说不知，昨日御书房皇上听着他的狡辩之词不免震怒，闫世啷当入狱。”
顾明珠夹起一片笋：“那依你之睹？”
“闫家公然明火是事实，只是……”徐珏顿了顿：“只是这一出戏，幕后之人倒是够狠。”
顾明珠讶异道：“这话怎么说？”
“如今东宫沉痾，睿王同德亲王便是候选，五皇子尚年幼，对他们构不成要挟，两王常日里暗暗较劲，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很难让人不疑惑是德亲王所为。”
徐珏放下筷子，突然评价道：“菜色一绝。”
顾明珠看他放筷子，道：“这就吃饱了？”
徐珏并不太习惯吃饭的时候说话，问道：“还念晓得什么？一并说。”
看他神色，好像确实是在满足她的好奇心。
顾明珠道：“那这件事，真的是德亲王所为吗？”
徐珏摇头：“不是。如果他知晓莲花楼有火炮，依照性子早就亲自带着人去了，又何必来这么一出。”
顾明珠也放下了筷子：“另有其人？”
徐珏道：“另有其人，他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引起睿王与德亲王互相撕咬。”
顾明珠握上茶杯，晶莹剔透的绿瓷被她慢慢把玩着，睫毛微微垂下，而后将茶杯慢慢送到嘴边。
徐珏之名，名不虚传。
徐珏道：“睿王心里肯定也在猜疑，但是刑部在莲花楼查到了德亲王府护卫的玉佩，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德亲王所为，睿王肯定已将这笔账算到德亲王的头上，他定吐不下这口气。”
顾明珠唇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很快敛起，道：“那他定要报复德亲王。”
徐珏点头：“两王相争，必有高下，可非论谁输谁赢，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有绝对的赢家，而这个场合场面，正是幕后之人最满意的结果。”
顾明珠神色好奇的看着他：“那你说，这个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徐珏沉默了一下，抬头与她对视，道：“若换成旁人问我这个问题……”
顾明珠更加困惑的看着他。
“我必然会疑惑他。”
顾明珠脸色有刹那的僵，很快一笑：“你说我？”
徐珏摇头：“不会是你。”
“为何不会是我？”
徐珏道：“没有动机，没有目的。”
顾明珠还握着茶杯，提起茶壶添了水，状若不经心道：“那如果真的是我呢？”
徐珏又沉默了。
茶壶掉了个偏向，将他面前的杯子也添上了水。
徐珏盯着看了一会，溘然笑笑，道：“我不知。”
顾明珠动作一顿。
徐珏道：“如果是你，或许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必然。”
顾明珠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她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愚蠢，也在无意间试探着他的态度。
顾明珠展开笑容，道：“好了，不说这些，再不吃菜都凉了。”
徐珏没动筷子，他的神色有些奇。
顾明珠曾经舀了一碗汤。
“或许，我还会帮你……”
顾明珠困惑看向他：“帮……”
话音未落，九月匆急忙忙走了进来：“世子。”
九月神色凝重，声音微低：“失事了。”
两人皆看向他。
九月道：“德亲王在京郊遇袭，受了重伤，现在正在湖玉山庄。”
徐珏眼睛一眯。
“宫里来了旨意，说世子横竖闲着无事，让你去湖玉山庄。”
“谁的意思？”
“圣上身旁的刘公公。”
徐珏微一沉吟，抬头道：“我要去京郊一趟。”
顾明珠点点头，又道：“那我自己回去。”
徐珏起身正要走，听闻脚步一顿，他倒是记了这一茬。
徐珏道：“这里离顾府不近，不如你跟我一起？”
恩？
顾明珠抬起头，脑子飞快的权衡了一番，道：“只要你不觉得费事。”
顾明珠跟着徐珏上了马车。
九月赶着马车飞快出了城。
顾明珠念着刚刚九月的话，问道：“德亲王这个时候遇刺，把这池水搅得更浑了。”
徐珏眼光漆黑，又带着一丝捉摸不透，道：“原来我只有九成把握，现在却是完全确定了。”
他道：“如此迫不及待激化两人的矛盾，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太子？
五皇子？
徐珏很快将这两人否定掉。
太子沉痾已是事实，能不能熬过这个炎天都是未知，他膝下无子，争来这些又有何用？
五皇子今年才五岁，母妃是工部侍郎家的小女儿，势力单薄，底子布不出这种环环相扣的局。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在这之外，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徐珏像是抓住了什么，抬起头，道：“九月。”
九月在外应道：“世子。”
“让叫一来一趟。”
“是。”
马车内静了下来。
顾明珠垂着眼眸，不知在念什么。
突然惊天雷动，乌云迅速遮过骄阳，不一会，雨便下了起来。
半个时辰的路途，顾明珠靠在车窗旁，好像睡着了。
徐珏盯着她看了一会，很快皱着眉，从马车内寻了一件自己的披风，正要给她盖上，马车猛然一停。
车内剧烈颠簸，顾明珠身子猛然向前倒来，徐珏念也没念，一下抱住人。有一股清幽的香气入怀，怀中的人身子柔软无比，还带着温润的体温。
车外九月语气凝重：“世子！”
顾明珠被颠醉了，缓缓睁开眼，冷不丁被他拍了拍头，将披风给她仔细系好，道：“外面下雨了，天有些冷，在车里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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