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扶苏原来迅捷的步伐瞬间截止,他双脚就像是带上了千斤枷锁普通,再难移动半步。
蒙恬还没走远,听到嬴扶苏的呼唤,他便念起了十几年前那个趴在他怀中的那个小不点。
本已计划就此不管不顾嬴扶苏的蒙恬,终是没有忍住,驻足回头。
这一回头,便让这位大秦新生代青年将领勃然大怒。
大郑宫内的宦官,宫女站成一排,将嬴扶苏拦截在内的场面,在他眼中只有四个字——犯上作乱!
仓啷~
他抽出腰间宝剑,一句话也不念说,也没必要说。
他用比先前走出大郑宫快上十倍的步速,斜持宝剑,冲回大郑宫去。
犯上作乱者,杀!
背对大郑宫宫门的宫女,宦官就像是草原上被雄狮锁定的牛羊,个个都有心神颤栗之感。
纵横战场十数载,杀敌斩将无数的大秦良好将军的杀气冲刷着他们。
他们扭过头,便看到在死人堆里打过不知几次滚的蒙恬,正在持剑向他们杀来。
他们不晓得说什么,也不晓得做什么,大脑满是一片空白。
一位大秦军功将领的杀意放肆宣泄。
这些在大郑宫中犯了错也不会被呵斥的宦官,宫女,又怎么能受得住。
眼看一场血桉就要在大郑宫中发生。
当~
守候在大郑宫门前的两个郎官双戈交叉,拦住了蒙恬。
他们也都曾是战场厮杀的秦军锐士,不会像宫里的宦官,宫女一样,被蒙恬吓到口不能言,腿不能动。
“止步!”两位郎官厉声喝道。
哗啦啦~
踏踏踏~
大郑宫附近的郎官们跑动间身上甲胃作响,脚步声整齐。
他们手持战戈,将蒙恬围在了中央,每个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让蒙恬就这么持剑冲进大郑宫,这一队守在大郑宫外的郎官们就都能去死了。
“啊!”
“救命!”
“长公子!”
蒙恬被拦住,那些宦官,宫女这才反响反映过来。他们吵吵嚷嚷,一哄而集,就像是一群游在水面上的鸭子被一个石子砸集。
他们一集开,嬴扶苏就看到了杀气肆虐,要闯宫杀人的蒙恬。
“蒙恬,你要做什么!”
“其敢拦阻长公子,恬欲杀之!”
“不怪他们,扶苏若踏出大郑宫一步,他们性命不保。蝼蚁尚且惜命,他们为了活命,这么做又有什么错呢?”
听了这句话,蒙恬心中的杀意更盛了,比刚才看到这些宦官,宫女拦着嬴扶苏时还要炽烈。
“长!公!子!”
蒙恬咬着一口钢牙,牙龈有鲜血渗出。
他用力握剑,剑柄若能发声,此刻必是哀叫。
他不晓得他还能对这个当年的小不点说些什么了。
臣子为了自己的性命,就能囚禁主君吗?
士兵接到必死的号令,就可以不去执行吗?
蒙恬看着嬴扶苏,他和嬴扶苏离得实在很近。
两人隔着一对交叉的青铜长戈,一个站在大郑宫外,一个站在大郑宫内,只一步之遥。
但蒙恬却觉得,这一步,就是天堑。
小子,别怪我。恬不是独自一人,恬的死后还有蒙家。
蒙恬脸上肝火消减,满身的杀意杀气也不再宣泄。
他定定地看着嬴扶苏,那眼神让嬴扶苏有些陌生。
蒙恬对嬴扶苏躬身下拜,态度尊敬,道:“长公子保重,蒙恬拜别。”
太正式了些……
嬴扶苏惘然。
这个致力恢复周礼,克己复礼的秦国长公子,第一次对正式的礼节产生这种思绪。
这一刻,他念起了叔父嬴成蟜的话——亲昵关系者,无需繁琐礼节。
但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不会被一时思绪所改。
在嬴扶苏忖量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的身体便曾经做好了回礼的姿式。
“将军保重。”
“蒙恬多谢长公子关心。”
仓啷~
还剑归鞘。
蒙恬转身离去。
嬴扶苏保持着还礼的姿式,眼巴巴地望着蒙恬的背影,盼望蒙恬能转身与他说些什么,随便什么都行。
但是,没有。
“长公子,方才被木凳砸到了腰腹,臣能否伤势康复再来当值?”一个宦官凑上前,双脚并拢,姿式标准,尊敬且自然地说道。
嬴扶苏转过身,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在宦官曾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之际。
“可。”
“多谢长公子。”
宦官拜谢。
应的真慢。
宦官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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