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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的氛围不知持续了多久。
始天子没有再下达号令,寡人一动不敢动。直到嬴成蟜穿戴泛白囚服跨门而入。
其扫视了一眼堂中情况,眼光在那堆被扫在地上的竹简上多停留了片刻。
沉声道:“都出去。”
除了盖聂应了一声,转身欲行。
赵高,李斯,廷尉正,狱卒等人皆是一动不动。
始天子自嬴成蟜入门之后,眼光就一直停留在嬴成蟜身上。
“都出去。”
始天子发号施令,和嬴成蟜说的一模一样。
“唯。”
寡人尊敬应道,快速出门,压制着快速起搏的心脏,半屏住呼吸。
“呜呜呜~呜呜呜~”
被绑缚着的廷尉右监奋力挣扎,表现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
他可不念留在场中,有些话,听了可能就要死。
但忙着逃离的寡人没有一个管他,死道友不死贫道。
廷尉右监一脸绝望。
嬴成蟜凑过去,面色不善道:“听说我抓甘罗的时候你通风报信了?”
廷尉右监用余光一直瞥着始天子,等始天子说话。
嬴成蟜一嘴巴打在廷尉右监脸上,骂道:“乃公和你说话呢,眼睛乱看甚!”
陛下如此放任这竖子……这竖子命不应绝。
“呜呜呜~”
廷尉右监晓得了始天子态度,开端呜呜,眼睛一直向下看,示意嘴中有布,无法开口。
嬴成蟜又是一巴掌打过去。
“呜呜个屁!看你就心烦!滚!”
提着廷尉右监后衣领,顺着门口就把廷尉右监扔了出去。
始天子等嬴成蟜做完全部事,房间内仅剩两人。
扶着桌桉起身道:“你晓得孟西白在秦国有几多官员乎?”
嬴成蟜一脸无辜道:“皇兄很气?我可是在按照秦律做事。”
“正是你按照秦律做事,朕才睹你这一面。”
始天子抓起一卷竹简啪察一声砸在嬴成蟜脚下,指着地上竹简。
怒吼道:“你知不晓得,此次事件处置不好,咸阳乱!关中乱!世界乱!”
嬴成蟜心虚道:“不会,罢,我有那么大影响力?”
“竖子!”
始天子大怒爆喝,忽听门外,有山呼海啸唱和,骤然升腾而起。
所唱之词,正是《诗经》中的秦风——《无衣》!
始天子眸中怒意再涨三分,死盯嬴成蟜。
你这竖子竟敢挑动军功家属和世家对立!
嬴成蟜急忙摇头摆手。
“皇兄,我没叫人唱《无衣》,此次真与我无关!”
…………
老将蒙骜裹着衣服,低着头走进国尉府的大门。
一路所过,国尉府官员无不可礼,对这位替大秦交战四方功勋卓着的老将,报以最大的尊敬。
有几个在蒙家军中参过战的官员积极问候着老人,还念要去搀着老人走。
这不是他们谄媚,而是他们听说前段时日老人病重,连太医令夏无且都说了难以救治。
今日看老人步履虽然照旧稳重不晃,但走的极缓极慢,每一步都要走一息,他们怕老人病情加重倒在地上。
老人一点也不承情。
劝他保重身体多穿衣的,他说你这鸟人身死乃公也不会死。
上前念要给他搭把手做他拐棍的,他骂你这鸟人无事可做?陛下给你们俸禄是要你们做事,不是来服侍我的!
而被骂的这些人一个个赔笑着不敢还嘴,亦步亦趋地跟着老人,生怕老人有个闪失。
些许公事算个屁,受几日徒刑又能如何?蒙公身体无碍才是最大的事!
王齮听到前面乌央乌央动静不小,皱着眉头踏出了后堂。
出了堂门,站在三层青石台阶上,看着寡人不去做事。
一边被蒙骜痛骂,一边还簇拥着蒙骜,脸色一沉。
“都精力旺盛,无事可做?俯卧撑准备,每人五百。”
寡人不用回头,光听声音都晓得是王齮,那种如闷雷般的嗓音是这位军种大老独有。
寡人一阵哀嚎,欲哭无泪。
俯卧撑这三个字,近来是国尉府一寡官员最痛恨的三个字。
只要哪里不顺王齮老爷子意了,那就是俯卧撑准备。
也不晓得老将军从哪里听说的这动作,一个撑地,俯地,挺身,几乎全身全部肌肉都练到了,累得很。
要是年青那会五百个不算什么,但这都转文职几年了。
原来的肌肉早就变成囊囊膪,哪里还能做得了这么多?
但一群大老爷们叫归叫,嚎归嚎,却没有一个人真把数目太多说出口,或是让王齮减一些。
一个个老老实实趴下,开端伏地挺身,暗中庆幸此次王公没有规定时间。
“腰背挺直,身体成一条直线!偷什么懒?”
蒙骜边骂边走,行了两步对着一名官员胳膊轻踢一脚。
“屁股撅起来!乃公这辈子还没睹过鸟先着地的俯卧撑!”
那人急速撅起屁股,仰着脸笑问:“蒙公也晓得俯卧撑?这是数十年前的军中训练法?蒙公,王公当初就是这么训练的?”
蒙骜眼睛一瞪,一脚踩在这人背上,立即便把人踩趴在地。
“还有闲心多嘴,背重做!”
被踩汉子咬着牙,费死劲撑起。
“蒙公这一脚却是不比早年有力了,蒙公保重身体啊。”
蒙骜骂了句鸟人多嘴,加快步伐,跟着出来驱逐的王齮进了后堂。
这两位秦国资历最老,劳苦功高的老将军走后,国尉府前庭全部官员没有人起身。
哪怕满头大汗,哪怕手臂哆嗦。
仍旧是俯地,挺身,一板一眼。
“你这鸟人有疾去找太医令去看!这里是国尉府,不是军营!你有什么权力对官员刑罚!”
一进后堂,蒙骜关上大门就对着王齮怒吼。
国尉府没有体罚的规矩,非论大秦哪个官府机构,上级官员都没有对下级官员如此刑罚的权力。
王齮安静道:“心疼了?院中有蒙家崽子?”
蒙骜压着火,低声道:“放屁,乃公是说你私设刑罚将被人攻击,你这不是把薄弱处暴露给那些鸟人了!”
“你天天鸟人鸟人地叫着,连陛下也敢骂,要说失事也是你这老家伙先失事。”
“你懂个屁,乃公越粗鄙越安全。乃公骂人是私德,不牵扯权力。你这鸟人私设刑罚,惩罚官员,这不合规矩。陛下光凭这个,就能治你的罪!”
砰~
王齮将国尉印拍在老友手上,指着自身道:“陛下要念杀我,早就能杀。”
大秦国尉是嬴成蟜,不是王齮。
他王齮出现在国尉府,拿着国尉大印行使国尉权力,就是最大的不合规矩。
蒙骜拿着国尉印久视,不晓得说些什么。
都说我蒙骜性格最差,和你这鸟人比,我哪里还有什么性格……
王齮打开靠墙的一人高峻木柜,从中取出一个棕色酒坛子。
“喝酒乎?”
蒙骜睹状,眉锋紧簇。
“应卯之时,你还敢饮酒?”
应卯之时便是上班的时候。
秦国民间禁酒,有爵位的人虽然在家不禁,但是上班时间喝酒也是绝对不可的,违背秦律。
王齮一手托着酒坛子,一手指着蒙骜手中国尉印提醉老友。
不耐烦地道:“喝不喝?”
我王齮这等处境,还在乎触犯一条秦律?
蒙骜默然片刻,把大印顺手抛给王齮,大骂了句鸟人。
“乃公陪你一起死!喝!”
清香的酒气从后堂飘到了前庭,一个个满身都被浸湿的官员使劲抽了抽鼻子,都嘿嘿笑出声来。
“王公又喝酒了。”
“放屁,那是水!”
“哈哈,对对对,能醉人的水!”
“……”
后堂内,两个从年青时就并肩作战的老将没有用酒樽,酒碗,酒杯。
而是提熘着一坛子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谁也没再说话。
及至酒坛睹底,王齮用力晃了晃,把最后的三两滴酒液倒入口中。
“酒喝完了,走罢。”
蒙骜晃了晃空酒坛确定没酒了,都囔着你这鸟人定还藏了酒,赶紧拿出来,就要去上方才王齮拿酒的木柜里拿酒。
王齮抓住老友瘦的没有三两肉的手臂,冷哼说今日就跟你这老家伙喝这一坛子,念要酒自己去找,齮还不够喝呢。
秦国民间没有酒卖。
蒙骜身子前倾,枯瘦犹如干尸的手握住王齮的手。
“乃公没喝够。”
“没喝够回家喝去。”
“你陪乃公回去喝。”
“齮是国尉,你当如你般赋闲?”
“屁的国尉,陛下何时拜你这鸟人做国尉!”蒙骜一脸嘲讽,指着王齮鼻子道:“你这鸟人也配做国尉?你哪点像国尉!”
王齮抚摸国尉印,安静道:“将军拜的。”
蒙骜揪起王齮衣领,寒声道:“鸟人,秦国是陛下说了算。陛下说你是国尉你才是国尉,你要告诉乃公你不认陛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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