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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文华殿那边照旧灯火通明。
今日殿试完毕，审阅排名三日后张贴皇榜，再然后就是传胪大典。
（南北榜案发生是会试，因为参与殿试的都是考取了进士的人，天子亲自奏问策论，只有名次前后，所以不存在黜落的问题。这里笔者他把混作一谈了，家之言，勿以为真！）
“万岁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文华殿旁的谨身殿中，王八耻带着几个宫人，帮朱允熥脱下衮服，换上寻常的衣衫。繁重的衮服脱下，朱允熥顿感身上轻紧不少。
“皇上，奴婢给你传膳？”王八耻又低声问道。
朱允熥念念，“还不饿！”说着，活动下手脚，“走，出去走走，做一天了！”
这一日，他未必比那些监考官轻紧，跟个菩萨似的坐在那，身上又僵又硬。
信步在宫中走着，因为殿试的缘故，宫中也满是喜庆。晚风渐渐吹过，清爽之中带着几分舒畅，让人耳目一轻。
走着走着，王八耻看看偏向，低声道，“万岁爷可是要去哪位娘娘那歇会？”
原来，朱允熥已不知不觉走到西六宫这边。
“哦，那就去蓉儿那边吧，有些日子没吃那边的清粥小菜。”说着，朱允熥的溘然改口，“那个，小顺子安设在了重华宫？”
“是，良嫔娘娘在凤仪楼！”王八耻心中一喜，低声笑道，“近来宫里还良嫔娘娘还闹了笑话！”
朱允熥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笑话？”
“良嫔娘娘去淑妃娘娘那说，凤仪楼太大她一个人住不惯。”王八耻笑道，“缠着淑妃娘娘要回原先的处所住，说换了床睡不着。还说，还说凤仪楼太大，她怕鬼！”
“哈哈！”朱允熥笑了两声，小顺子天真烂漫什么心机都没有，这些话倒是说的出来。
随即，他念念继续道，“去凤仪楼吧！”
“遵旨！”王八耻躬身应了一声，早年边开路的小太监手里接过纱灯亲自挑着。而底本掌灯的小太监，则是一溜烟的前去通禀报信。
不用片刻，凤仪楼曾经到了。
等朱允熥迈步进院时，数位宫女太监打着灯笼无声拜倒，小顺子一身盛装出现在门口。
“奴臣妾参睹皇上！”
正殿门口，小顺子缓缓行礼福安下拜，微微低头，灯火洒落在她晶莹的头饰上。
“起身吧！”朱允熥上前，轻轻推起对方，细细打量。
数日不睹，底本那个好似花骨朵一样的小丫头曾经长开了。站在这怯怯的，欲说还休三分谨慎三分惶恐三分羞怯掺杂在脸上，剩下的一分，则是喜悦的笑意。
“你穿这衣裳，倒是好看！”朱允熥继续笑道。
小顺子是束腰的宫装，把少女窈窕的身材烘托得淋漓尽致。也不再和以前当丫头那样素面朝天，微施粉黛，唇间薄薄一层粉彩。
灯火下，她长长的睫毛眨动，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
“回皇上，好看是好看！”小顺子犹豫片刻，低声道，“就是穿戴不大舒服！”说着，看看朱允熥的脸上，大着胆子道，“穿这衣服，不能跑不能跳，走路坐下都要规规矩矩的，腰都勒得疼呢！”
“你现在是嫔，不是过去的小宫女，还念着跑跑跳跳！”朱允熥说着，顺手在对方鼻子上刮一下。
顿时，小顺子满脸通红。
眼光不由得朝一边看去，却发明跟在朱允熥死后的王八耻，面带喜色的不住对她点头。
小顺子鼓起勇气，“皇上来了，里面歇歇！”
“嗯！”朱允熥笑道，“自然是要歇会，不然来找你干嘛？”说着，迈步朝里走，打量着殿中的陈设。
这凤仪楼，还是他第一次来。因为心中总是觉得对这个丫头有几分愧疚，所以安设她的规格破例提升许多。
眼前的殿中，说不上如何华贵，但装饰铺排，瓷器铜器一应俱全，倒也合乎她的身份。
“听说你住不惯？”朱允熥随意的斜靠在长条软榻上，笑道，“是不是这边太冷清了？”
“是呢！”小顺子连连点头，小声道，“这个凤仪楼这么大，光是屋子就十六间，一到晚上静得吓人呀。并且平时也没人往臣妾这边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朱允熥念念，“王八耻，回头给这边多调些人手！”
“是万岁爷，奴婢明儿就知会内官监！”王八耻笑道。
“不不不！”小顺子却连连摆手，“臣妾一个人，哪要那么多人伺候。”说着，微微嘟嘴，“臣妾本就是贫苦人家的女儿，最受不得别人伺候了。臣妾身边这些人，全日围着臣妾转，恨不得吃饭都帮着送嘴里。再来些人，臣妾可真受不起！”
朱允熥喜欢的就是这丫头的憨，还有这丫的直。
睹她站在灯火下，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生动丰富，心中更觉得亲昵几分， 不由得伸出手直接推住对方。
“哎呀！”小顺子低呼一声，一下被朱允熥推坐到身边。
一个人斜靠着，一个人斜坐着。灯火下，他们的影子推得好长。
“朕晓得你是性子活泼的姑娘，每日闷在这儿，是挺无聊烦闷的！”朱允熥细细揉捏着对方圆润细长的手指，笑道，“常日呀，若是觉得烦了，闷了，就去皇后那坐坐，去淑妃那走走。”
小顺子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低下头不敢看朱允熥的眼睛，轻声道，“小姐那里还行，皇后娘娘那，臣妾不敢去。”
“怎么了？”朱允熥笑道，“皇后的性子最是宽厚，最是亲昵人呀！”
“臣妾是奴婢出身，一睹皇后娘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着，顿了顿，“皇后越是对臣妾好，臣妾越不晓得怎么办呀！”
“以后不要再一口一个奴婢！”朱允熥听着她说话，又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一下。
他一刮，就能感到到小顺子身子一颤，甚是好玩。
“你现在是朕的良嫔！”朱允熥继续说道，“不要因为过去，看轻了自己，大白吗？”
小顺子不大白，她内心深处实在并未因自己成了嫔而欢喜。反而奇然候，会觉得生活少了许多乐趣。比如走到哪都是一堆人跟着，再也不能毫无所惧的在厨房偷吃，再也不能一个人躲在花园的凉亭里睡懒觉。
也再也不能，念笑就笑，蹦蹦跳跳。
现在的日子是比以前好，可新鲜劲儿事后，她感到更多的是约束。
并且过去的她，虽然身份低，却拥有许多。
可现在的她，身份高了，却也失去了许多。
比如，那些以前暗里里和她说笑打闹的宫女姐们。
“怎么了？”朱允熥看她不说话，眼神中却泛着几分哀愁，轻声道。
“没！”小顺子低声开口，微微侧头。耳垂上珍珠耳环，和她白净的皮肤交相辉映。
“笑笑，朕喜欢看你笑！”朱允熥的手，轻轻握住对方的耳垂。
唰的一下，小顺子的脸如红透的樱桃。
“怎么了，怕痒痒！”朱允熥笑着，身子慢慢靠近。
“臣妾”小顺子躲闪两下，看着朱允熥的眼神，嘟嘴道，“臣妾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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