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雨溘然间小了许多,厚厚的云层也集开,露出些阳光洒落。
王府内的厮杀之声也渐渐消失不睹,只留下满地的血水和含糊的血肉。
残杀截止了,但不代表事曾经过去。
凶神恶煞的精锐兵丁,在王府护军的合营下,把王府内全部的太监奴婢等人都揪了出来。用刀逼着一个挨着一个,跪在渐渐变小的雨中。
喊杀声刚截止,哭声又起。
许多太监奴婢等一边大哭,一边对着远处的阁楼叩首,口中念念有词。
秦王朱尚烈就站在阁楼上,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雨中跪着的人。
“王爷,怎么处置?”王为人小心翼翼的问一句。
“都”朱尚烈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李普治这些年暗藏在他的王府之内,发展了那么多信徒,谁晓得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这个风险他承担不起,他曾经当了一次笑柄怎么还能当第两次。再者说,一念起那些太监们嘶吼着杀龙还阳。他的内心就满是愤怒,还有杀意。
他本念说,都杀了。
可是听到那些哭声和求饶声,他内心又有些不忍。归根到底,他从来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也不是一个心狠的人。
“都”朱尚烈再次开口,又是只有开头没有下文。
看出他心中的纠结,高志在旁说道,“王爷既然拿不定主意,何不问问他们?”
说着,他朝着毛骧何广义等人的偏向努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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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骧何广义还有汤軏三人凑在一块,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不远处阎彦清凉眼看着他们,念要凑过去偷听,可文官的矜持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于是他悄悄的咳嗽几声,念引起三人的注意,告诉他们自己这个陕西行省的主官还在。可对方三人,就跟没听睹似的。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毛骧在中间,汤軏何广义分列摆布。
“我的兵曾经把永兴王府包围了!”汤軏开口道。
毛骧又恢复往日不苟谈笑的模样,开口纠正,“不是你的兵,是大明的兵,是陛下的兵!”
汤軏顿时醉悟,急速道,“是是是,下官说错话了!”
以他的身份不应对毛骧口称下官,可他这人继承了他老子汤和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晓得自己身份大白什么是谦和。
他虽不知毛骧的真实身份,可睹何广义对毛骧的态度,好像对亲爹似的,他就存了十两分的小心。何广义可是锦衣卫指挥使,他能如此的谦恭,那这两只眼睛不在一条线上的人,肯定来头不小。
何广义开口道,“可曾睹永兴王露面?”
“没有。”汤軏道,“他那边的作乱的护卫等都被我的人拾掇了,领头的人说,永兴王一直在王府。”
“这等事,他自然要在府里敬候佳音。”毛骧开口说道,随后脸上带着几分冷笑,“真念不到,这位王爷的胆子这么大,比他老子秦王的胆子还大!他老子是胡闹加暴躁,他直接把天捅破。”
这话,何广义和汤軏没法接。
两人沉默一会,何广义看看毛骧,“现在,下手抓?”
“抓谁?”毛骧斜他一眼,“你去?”
“汤镇台,晚辈还有阎”
溘然,毛骧也不管汤軏尴尬与否,直接把何广义推到一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白莲教不够你抓的,你抓大明朝的藩王,你用什么名义下手?”毛骧没好气的说道。
“这事,起首是人家的家事,是吧?”毛骧继续说道,“再者才是国事!要抓,也是秦王带着汤镇台还有阎藩司一块去。你锦衣卫跟着凑什么热闹?”
“吃顶了你?脑子让门挤了?看你常日也不傻呀,怎么笨得跟猪似的?你脑袋是粪抱,装的都是大粪?”
“请前辈赐教!”何广义赶紧道。
“你生怕自己晓得的不够多是吧?你的差事是什么?抓白莲教!他娘的永兴王那边还藏着几诡秘,你晓得吗?你能保证你晓得了那些事,是福非祸吗?”
“皇家的事,晓得的越少,脑袋越牢。”
“皇上交代的差事,自然要用十两分的精神去办。可这等事,少晓得点只有利益,没有坏处!”
“告诉你,也就是你小子,是锦衣卫一脉。不然旁人,老子才不说这么多。”
“我再问你,抓来之后你敢审吗?是不是要送到京城?可是既然你下手抓了,谁信你没暗里问过?”
“记住,锦衣卫是做事的,不是要晓得事儿的。诡秘,不是什么好东西,晓得尾巴就要翘。翘尾巴的人,有几个好下场。”
“蒋瓛前车之鉴”
瞬间,何广义后背全是冷汗。
秦王说这是家丑,对皇上和太上皇而言何尝不是家丑?
再说这事当中,还涉及到军械等物,远不如皮相看着这么俭朴。也就是这事的后账,可多着呢。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我指点你娘的腿儿,你看看锦衣卫让你带成什么样了?就是一群没脑子的莽夫,飞鱼服穿你们身上都糟踏了。脑子,要有脑子!”
他俩在这边说话,阎彦清凑到了汤軏身边。
“镇台在念什么?”
汤軏抱拳,“就永兴王的事!”
“哦!”阎彦清捋下胡子,“可是要下手抓人?”
“那围着等圣旨?”汤軏困惑。
“ 永兴旺身份显赫,是正儿八经的龙孙,你抓来怎么弄?审还是关?还是押送京城?”阎彦清念念,低声道,“镇台大人,你我两人文武殊途,可也同僚一场。”
“这等皇家的事,多掺和有益啊?您是勋贵之后,又是皇亲,职位显赫,何必给自己找费事?”
“抓他,王爷下手。咱们当臣子的,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就行了!”
说着,低声道,“你看,何广义跟那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嘀咕什么?他们是京城来的,咱们是处所上的,您得多个心眼呀。”
“他们回京城,不知要跟皇上说什么。您汤镇台忠心一片不假,可奇然好心办坏事呀。”
片刻之间,汤軏懂了。
他们这等执掌一方的人物,就没有傻的。
何广义和那人做事,可以说奉皇命。可他汤軏一没皇上的圣旨,两没手谕,巴巴的冲在前头,不失事还好,一失事可就顶雷了。
“多谢藩司大人。”汤軏赶紧抱拳,“若不是您的金玉良言,今日某可就犯了隐讳了!”
“你我同僚当齐心协力!”阎彦清笑道,“明年的军饷,你少摊牌一些。”
“这可不成,儿郎们不能饿肚子啊!”汤軏摇头,“再说,某也没跟你们布政司衙门要几不是?每年就十两万的定额,您还总是克扣不肯给足,现在又要”
“要修路修河,要建官学赈灾,哪样不要钱?”阎彦清瞪眼,“陕西行省的钱,要花在整个行省身上。没事理,都往你们陕西都司身上贴补吧?”说着,溘然抬高声音,“这么着,此次不是抓白莲教吗?”
“嗯!”汤軏点头。
“白莲教的信寡骨干中,有钱人可是不少,到时候抓人抄没产业田地,那些财物就当是折现了。我还告诉你,数目只会多不会少!”
汤軏一思索就大白了,“可是那两位?”
“他俩是京城的,处所上的事是处所的!”阎彦清凉笑道,“哦,跑到咱们陕西地界立功来了,回头还要在咱么这搜刮地皮?呸,信不信我让他们出去不陕西?”
随后汤軏刚要说话,却被阎彦清猛的一推袖子。
回头一看,秦王朱尚烈冷着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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