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木盆曾经在冒热气儿，下面的地砖上还留着水渍。
朱高炽披着衣裳和朱高煦大眼瞪小眼的对坐，老三朱高燧捧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看，左看看右看看。
时间长了，朱高炽脸上就挂不住，咳嗽两声，“啥事非要这么着急说？就不能等会儿？”
“等你完事？”朱高燧笑道，“那你还有劲儿能起来炕吗？”
朱高炽大怒，“老三，你是不是找抽？”
“我”朱高燧赶紧往边上靠靠，“两哥你说句话！”
朱高煦叹口气，“开之前咱娘说了，还跟以前一样到了京城都听老大你的。咱们是早长进的城，估摸着没大功夫，别人就晓得咱们来了。”
“来之前爹交代的该走动的人家，是不是要赶紧走动？”
“礼品哪家送哪样，这都是老大你做主的事儿，我们哥俩不问你，问谁？”
说着，朱高煦溘然愤怒起来，“再说了，谁晓得你大早上的，太阳刚升起来就搞这调调？”
“一日之计在于晨嘛！”老三朱高燧坏笑道。
“你少说风凉话！”朱高炽白了一眼老三，悻悻的说道，“就好像你们没嗨，我跟你们说这个干什么。”
说着，念了念，开口道，“头一个要送的是舅舅家，虽然大舅和咱们不亲昵可也是舅舅，不能怠慢了。老舅在云南，他家的礼品咱们哥仨要亲自送到。不光要送，舅母和表弟都要拜会。”
“嗯，还有曹国公李家”
朱高煦顿时横眉，“给他家送？”
“都是亲戚！”朱高炽不悦道，“当年爹在文华殿读书的时候，跟曹国公相处甚宜！”
“啧啧，人家可未必愿意支咱家的礼！”朱高燧又接茬。
“爱支不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曹国公把咱们的礼扔出去？”朱高炽说道，“再说了，都是不值钱的特产，就是亲戚之间的走动，他曹国公心里也大白。”
说着，溘然皱眉道，“还有谁家来着？”
“问我？”朱高燧指下自己，然后吐出一口瓜子皮，“你是长子，这些事都是你来做的，我哪记得清？”
“咱家在京城，也没什么关系好的亲戚！”朱高煦感喟一声。
是了，燕王在京，以前或许有人愿意亲昵，可现在嘛。
此时，朱高炽心中庆幸，“幸好爹这是念通了，不然一条道走到黑。可就只有我们爷四个上阵，外援是半个都没有！”
“对了！”朱高炽念到一个人，“皇后的娘家，咱们也要走走！”
那哥俩大奇，“他们家有什么好走动的？都不知他家门往哪开？”
“去了不就晓得了？”朱高炽又白了那哥俩一眼，“这是娘吩咐的，你俩敢不去？”
那哥俩没说话，互相对视一眼。
“哎，我怎么感到咱家不像是藩王，反而是进京打金风抽丰的贫亲戚！”朱高燧冷笑道。
朱高煦则是若有所思，“老大，咱们进京是给老爷子做寿的，这么东家串西家走的，宫里那位怎么念？别？”
“哎，你终于是晓得用脑子了！”朱高炽笑笑，赶在对方发怒之前说道，“你宁神吧，咱家现在越是走动，宫里那位越是宁神，若谁都不交游，宫里那位反而会觉得舛讹。”
朱高煦越发不解，双眉紧蹙。
“以前不交游，爹是避嫌。现在都挑明了，爹就算是弄些关系网，也都在明面上，哪位才不会在乎呢！”朱高炽笑笑。
随即，他站起身，“行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俩也回去歇着吧，下午还进宫呢！”
朱高煦站起身，大步朝外走。
而朱高燧则是坐在原地嗑瓜子，“睡不着啊！”说着，阳阳怪气的说道，“身上粘糊怎么睡啊？可是没人擦后背，总不能让两哥给我搓吧？”
朱高炽坐着，胖脸上的肥肉溘然哆嗦起来，冷不丁大声喊道，“滚！”
“你骂”
“滚！”
“两哥，他骂我！”
走到门口的朱高煦回头，“老三走吧，弄发火了你又打不过他！”
朱高燧念念站起身溜到墙边，三两步到了朱高煦身边，回头快速说道，“回去我告诉嫂子！”说完，嗖嗖两下窜出去。
“你”
朱高炽抄起茶壶，然后忍着肝火放下。
“我就洗了怎么着？”他大声喊道，“爱告告去，我就洗了！”说着，又对门外喊道，“让那俩丫头进来伺候！”
随后，三两下脱了衣服，扑通一下坐入木盆。
下一秒又腾的站起来，哆嗦着说道，“奶奶的，冷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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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刚集，朱允熥从奉天殿回了乐志斋，刚换了常服，就听王八耻来报，曹国公李景隆求睹。
“让他进来吧！”朱允熥在宝座上坐下。
稍后李景隆进来，“臣李景隆，叩睹皇上！”
他照旧是一身蟒袍，仪表打理的一丝不苟。颔的长须梳理得精细，长短都是普通巨细。
“有个事找你。”朱允熥打开一份折子，边看边说。
“万岁爷您吩咐。”
“过些日子，赶年前的时候，朕带着老爷子回趟老家凤阳！”朱允熥说道，“具体事宜你来背责。”
李景隆一听，心中狂喜。
心中暗道，“这可是露脸的大功德，出行背责皇上和太上皇的禁卫，我这官职不是又多了一项吗？”
随即正色道，“万岁爷宁神，臣必然办得妥当。”说着，笑道，“当年汉高祖回乡史书传唱，此次臣必然操办得比大汉朝还风光。全部的侍卫，皆着锦衣”
“暗里！”朱允熥看他一眼，“不张扬，扮作寻常回乡的员外，几辆马车几十号护卫即可！”
“微服私访？”李景隆心中一惊，随后马上忐忑起来。
“这可不好办啊，若是大张旗鼓的回去，处所上的事掩盖一下谁也不晓得。可若是微服私访，一旦让老爷子晓得什么。天爷，那还不人头滚滚？”
都说凤阳除了开国天子还有无数的军侯勋贵，可对公民来说，这种荣誉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反而因为勋贵太多，豪奴横行
“你念什么呢？”朱允熥斜他一眼，“小心思支支！”
李景隆马上笑道，“臣哪有小心思，臣念的是怎么让老爷子和皇上您，舒舒服服的出行！”
同时，又在心中道，“皇上的话摆出来了，通风报信这事肯定是不可了。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我跟着操什么心！”
“另外朕听说一件事！”朱允熥放下奏折，面色慎重，“朕怎么听说，你几年都没去你祖父祖母的陵上看看？”
“臣”李景隆马上道，“臣身为大臣，无故不能私自出京。这几年都是在家庙里祭拜”
“你少跟朕找理由！”朱允熥呵斥道，“祭拜祖坟乃是人伦大礼，祖宗的坟都不拜，私德有亏！”
“皇上经验的是，臣罪该万死！”李景隆叩首。
朱允熥看看他，继续道，“老爷子寿辰马上要到了，庆典的事也一并交给你办。”
李景隆的表情跟坐过山车一样，一会惊喜一会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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