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被抛出去,旧棉布集开,落地露出一堆稻草。
陆安然手捂手臂,指缝里渗出丝丝鲜血,空气里突然间充满肃杀气息。
四周公民惊遇突变顿时鸟兽集,不约而同将这里空出一片空地。
鹿陶陶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咬下来,顶得左边脸颊鼓鼓囊囊,神情充满兴奋,摩拳擦掌道:“干什么,打架啊,来比划比划。”
陆安然后退几步,脚后跟撞在墙根上,一抬头,妇人抓着匕首朝她飞扑过来,眼神狠辣,出手迅猛。
中途踢出一只脚,鹿陶陶与人过招,还能嬉皮笑脸,“打不着,嘿嘿。”
妇人其貌不扬的脸冷笑一声,变化招式,横肘在前,作势击杀鹿陶陶关键,在鹿陶陶避开时,却突然一个转弯,直刺陆安然。
陆安然睁大眼,匕首冷光反照入眼中,寒光毕现。
利刃罡风刮过脸庞,吹动陆安然蒙面锦布,前面的妇人仿佛被定住了身体,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往前倾倒下去。
妇人倒地后,陆安然才看到她背后扎了一支羽箭,箭尾轻颤不已,可睹力道之大。
鹿陶陶蹲坐墙头,冲着某处喊道:“大个子,你抢了我的架打。”
少顷,一架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小巷口子上,马车帘子一撩开,里面的人让陆安然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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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柳府清贵,宰相府则是另一种风貌,华而不俭,雅而不俗。
领路的侍女将陆安然带到一处暖亭,四周卷了竹帘挡风,烛台照得很亮,中间一张石桌上摆了一幅残局,两边厮杀正烈,但有一颗棋子走得奇异,倒好像有人随便乱扔在上头。
虽然当日不应柳湘湘下棋邀约,实在非陆安然自己所言对围棋一窍不通,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下棋两方人势均力敌,执黑一方绵中藏针,步步为营,执白一方机关算尽,局中设局。
兴许深谙棋道的人看着这样一幅残局必然兴奋不已,恨不能亲身上阵,只是陆安然终究志不在此,只不雅了一会儿就移开视线。
宰相府天井的花草参谋得很好,融融月色下,各色花枝都在含苞待放,旁边另有青竹作伴,春可赏花,夏可听风弄竹。
鹿陶陶不喜规矩,躲着宰相府没进门,陆安然不晓得此刻她跑哪里去了,但直觉不会走远。
正念着,竹叶间隙有一道身影晃过,陆安然猛地站起来。
影影绰绰,只看到那道人影身着锦衣,步伐轻而快,与记忆中年老迟钝的印象相去甚远,只是光看背影轮廓,实在是像极了。
陆安然拧了拧眉头,“不是……”
竹帘一掀,烛火轻晃当中,柳相知青衣缓带,款款步入。
陆安然侧身行礼:“多谢柳相救命之恩。”
柳相知含笑,摆手势让她坐下,道:“就算我没有让身边护卫出手,你带着的小姑娘也足以迎敌。”
两人劈面坐着,中间正好隔了那盘残局,陆安然的视线微微高扬,像是盯着棋盘。
“你的棋艺如何?”柳相知抓了一把棋子,放在手心里摩挲。
陆安然老实摇头:“不擅棋道,略知一两。”
柳相知仿佛随口问的,应了一声,换了话题道:“为什么有人要杀你?”
陆安然从被柳相知救下时,就晓得他会问,依然摇头道:“我不晓得。”
“她是死士。”柳相知语气寻常道。
妇人死后,鹿陶陶还剥了她的脸皮,易容过,贴了假脸,叫人心惊的是,人皮面具后她一张脸早已毁了,底子看不清五官长相。
陆安然倏然拽紧手指,眉宇间不迟不疾道:“我所触及,唯一可能引火烧身的便是如今神狐印记几桩案子,不过案子扑朔迷离,我也弄不清原因,也许尸身上面藏着什么诡秘,有人疑惑我发明了。”
柳相知用尾指将棋盘中落的奇异的那颗棋子拨开,从手心里挑出一颗放下,头也不抬道:“你不知。”
“是。”
“你身边护卫连夜出王都,你也不知情?”柳相知侧头看向陆安然,声音轻缓,照旧温和儒雅。
陆安然一惊,看着明明态度亲和的柳相知,好像在看什么毒蛇猛兽般惊恐。
柳相知自己和自己对弈,每一颗棋子都落的很快,感到不是在下棋,而是复盘,嘴里语调不疾不徐地说道:“王首都诡秘许多,但也几乎藏不住,你晓得为何?”
陆安然提一口气,慢慢垂下眼睑,也许她所作所为,在真正手掌权利的人眼中看来,都显得有些鸠拙可笑。
“你身份特殊,相差踏错,影响的不止一人,或许一族随你被连累。”
陆安然从不自视甚高,可在柳相知的提醉下才猛然惊觉,她终究太甚年青,理所当然地念事情,也把其他人看得太俭朴。
天子脚下不是空口白话说说而已,代表着贵不成言的至尊鼎盛,也囊括了遍地权势纷繁复杂的权利斗争。
可以说,耳目无处不在。
陆安然屏气道:“我能否问一句,柳相刚才为何出手助我?”
柳相知看着她,淡笑道:“你可以问你父亲。”
陆安然眼底困惑显露,听柳相知接着道:“你宁神,今日你进了相府,再有人念要对你晦气,也要盘算一两。”
陆安然才大白柳相知请她入夜入府的原因,可谓太甚周密,这份袒护令陆安然反而不安,她一向不与人深交,没举措坦然接受不相生的人带来的好意,尤其这人还是当朝重臣。
思考事后,说道:“柳相念晓得柳长和的死因吗?”
柳相知笑着,眼光和悦,言谈举止皆有小人风姿,“算你报答我?”
陆安然不说话,但柳相知从她沉默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孝礼素日行事无状,骄俭好淫逸,但秉性不坏,又因族中规矩,凡事不会太甚,故而他所出意外,如若不差,恐是引火烧身,祸及他人。”
陆安然深感钦佩,柳相知不愧是当朝宰相,窥一斑而知全貌,完全猜到了点子上。
早年未接触过,在她念来,柳相知以庶子身得拜高官,位列文官之首,当是意气风发、趾高气扬,或许照面便让人看着心机深沉、稳重严肃。
但真的碰面了,柳相知完全颠覆陆安然的猜测。
他看着不像重臣,反而像一个随和从容,风骨清流的名人雅士。
可柳相知到底不是沽酒当垆,闲游竹林之内,他的城府不在外表,却又从气量气度里处处展现尽在掌握的从容。
“你留在吉庆坊的人,不能再留了。”
陆安然心惊肉跳中,听自己的嗓音仿佛都带了点颤意,“柳相晓得,为何放任……”说到这里,溘然仿佛被清泉扑脸,整个人清醉过来,“为的不风吹草动,或者引蛇出洞?”
柳相知将棋盘差不多摆满了,然而这盘棋还是没有落下帷幕,黑白双方照旧杀得不分敌我,犹如两军对垒,正到了关键时刻,却突然戛然而止,定格住了。
他仿佛没有继续对弈的兴趣,手掌覆盖棋罐之上,身体微微前倾,道:“底本是有这个计划,不过你一时插一脚,本相有些为难,干脆放任你所为,借此迷惑幕后真凶。”
陆安然还说要用柳长和死的真相来报答,结果柳相知什么都晓得,顿时更无地自容。
“你不用介怀,孝礼死的时候,本相并不晓得他和假币案有关。”柳相知仿佛看出陆安然的念法,他道:“年前已有假币出现,追查之下发明源头是西南部,后皇上吩咐消磨云世子前往,抓是抓了两个人,只是他们不过是受蒙骗的普通商户罢了。”
后来假币案越加猖狂,浪民集结成流寇,一时搅得西南大乱,天子既派了祁尚和云起去西南,又让柳相知在王都暗中查访,总算有了点线索。
“那些人埋的很深,刚有眉目宁愿自断一臂,将此中有关联的人全都灭口,我念孝礼恰好无端扳连此中,最后命丧黄泉。”
也是因为这样,当柳相知查到老猫的存在,并且这个人物很关键时,他没有立马抓人,甚至在陆安然把老猫带走后,只派人暗中盯梢。
“原先我以为老猫只是此中一员,现在看来他不俭朴。”
既然在柳相知这里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陆安然干脆全都坦白道:“老猫和他们不是一伙,他卷入其内是为了寻找他的兄弟。”
再从江超是什么人,老猫如何从假币上一眼辨出说到老猫私藏钱模。
柳相知听完,问道:“你认为钱模在他手上?”
陆安然原先是相信的,但现在听柳相知这么一问,反而有些犹疑起来,“从他们派人来杀我看来,他们手上确实丢了钱模。”
如果不是在老猫手上,为何要派人杀她,不就是以为她从老猫手里拿到了钱模?
“真假不知,但有一事可以肯定。”柳相知深沉的眼光透出睿智,“他一人的力量人单力薄,我猜测他实在念通过你,让提刑司不能抽身。”
陆安然不解:“提刑司本身就在查这个案子。”
柳相知点出关键,“性命攸关与无关紧要,哪个更能让你尽心尽力?”
陆安然恍然顿悟,原来她早就入了老猫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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