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追随本王出征的将士无辜啊,他们至今连个名分都没有哇,死后也得不到朝廷的抚恤银子,哇呜呜呜呜……”
“我晓得诸位苦倭寇久矣,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以告慰被倭寇杀死的亲人在天之灵!”
“今天我在这里正告诸位,船面上的人头当街拍卖,价高者得!”
“每个人头起价十两银子!”
“每次加价一两!”
“倭寇人头有限,欲购从速!”
“此次拍卖之钱款,本王一文不要,全部用于抚恤死难的应天府乡勇!”
看热闹的公民听到这话,一个个开心的都要疯魔了。家里有那亲人死于倭寇之手的,更是冲动的直接跳下河,朝着朱允熥所乘坐的旗舰就游了过来。
一边游一边喊,生怕买不到似的。
“两十两银……银子……”
“谁……谁也别……别跟我抢……”
总共喊了没几句,水倒是喝了七八分饱。
朱允熥睹公民的热忱如此高涨,吓得赶忙改口。
“大家不要急,站在岸上等待即可!”
“等等我的旗舰进港才开端呢,现在跑过来的也不算数!”
“咱们的倭寇人头多得是,刨除我在路上丢的,这里还剩下一千多个呢,咋的都够你们分了!”
朱允熥的本意是让寡人宁神,可寡人听到这话更急了。
应天府可是有上百万生齿呢,这一千多个倭寇人头哪够分?
都是江南公民,谁家里找不出几个跟倭寇有仇的?
要是等城里那些有钱的富户听到信,那还有他们这些苦哈哈啥事?
因此,寡人一听说只有这么点,抢先恐后的往前挤,生怕跑慢了连根毛都捞不到。
老朱看到这场景,真是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他们老朱家咋就生出这么个奇葩,真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亏得他刚刚还为那逆孙感到心酸,敢情他说的这么凄惨,就是为了忽悠老公民买他手里的人头呀!
事实上,朱允熥也不念玩的这么高调,可谁让大明的官员太贫呢,卯足了劲的买他倭寇人头,也只是买走了一多半,还给他剩下一千多没处置掉。
要不是入了冬,他估计早就受不了这个味,将这些倭寇人头扔海里喂鱼了。
现在之所以推出来,也不过是本着废物应用,能多赚一分算一分的原则。
朱允熥的旗舰刚一进港,江干码头附近的公民,呼啦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
两虎带来的锦衣卫,睹到公民热忱如此高涨,赶忙命人维持现场次序。
然而,冲上来的公民太多了,他们这点人底子就不够看。
就在江干码头几乎要失控之时,底本喧哗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
两虎满心狐疑的踮起脚尖向前看了一眼,只睹刚刚还站在船面上的朱允熥,不知何时扛着一面大明海军第一舰队的旌旗走了下来。
在他死后是一溜的担架,排在最前边的几个,更是从头到脚都被白布所覆盖。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应该就是少主所说战死之人的遗体吧?
再之后是数百个受伤的士兵,有的拄着拐,有的互相搀扶着,颤颤巍巍的从跳板上走下来。
码头上的公民睹到这幅场景,这才意识到此战的残酷,三皇孙和其麾下的乡勇们付出了怎样的就义。
刚刚他们听三皇孙夸功只是,还以为倭寇多好杀呢,得像是砍瓜切菜普通俭朴。
敢情那只是三皇孙故作轻紧,现实大将血和泪都装在肚子里啦!
随着担架的行进,两旁公民默默的垂泪、哽吐、嘶吼……
哪怕刀头舔血的屠夫,睹到此情此景,也不禁拿着满是油污的手擦了擦眼角。
登州大捷!
莱州大捷!
台州大捷!
淮安大捷!
宁波大捷!
这都是我应天府子弟兵用鲜血换来的呀!
虽说当兵交兵,天经地义,保境安民,更是理所应当。但三皇孙刚刚说得异常大白呀,他们不是兵,在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并没有造册挂名!
并且这些人还是孩子呀,跟自家那个天天偷油渣吃的混球差不多大!
这本不是他们的责任,但是他们却在三皇孙的带领下,义无反顾地去杀倭寇,保江南公民之太平!
更让他感到难受的是,这些人立了如此大功,朝廷竟然连个凯旋仪式都没给准备,更没有任何的封赏,这大明还有公道天理吗!
他们都是我应天府人,是属于他们应天府的子弟兵啊!
登州、莱州、台州、淮安、宁波,关他们应天府啥事,凭啥让他们自家的子弟兵,去替别人浴血奋战,流血就义!
随着抬下来的人愈来愈多,一种名为“愤怒”的表情,在公民中间慢慢滋生。
“朝廷不公,有功不赏!”
“天子听信谗言,要治咱三皇孙的罪!”
“宋国公、颖国公竟然也在船上!”
“这俩人必然是来抢功的,大家抄家伙打死这俩老不修!”
宋国公冯胜和颖国公傅友德刚在船上露了个头,就被愤怒的公民给认出来。
随后铺天盖地的臭鸡蛋、烂柿子,不要钱似的朝着两人身上召唤。
两人吓得赶忙躲回船舱,然后蹲在船舱里生闷气。
他们俩可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哪个身上不是战功赫赫?
现在听到老公民这样骂,给他俩委屈得都快哭了。
他俩就算再没睹识,也看不上这点小功劳啊!
老公民竟然说他俩来抢功,真是冤枉死人了,呜呜呜……
再者说,这些老公民到底有没有脑子,皇孙的功劳是谁念抢就能抢的?
别说抢了,就是敢惦记的,也得被老天子给掉在城楼上滋滋放血吧?
两个国公躲了,可船上的其他锦衣卫却遭了殃。
船舱就那么点,他们能搭便船回来,曾经算是命好的了。
没睹还有五千多羽林卫的人,沿着长江两岸往回跑呢吗?
因此,这帮锦衣卫承受了公民的全部怒火,甚至连祖宗十八代都给捎带上了。
挨打的锦衣卫委屈的都快哭死了,谁人不知他们跟三皇孙是穿一条裤子的,是三皇孙的死党,他们咋敢欺背三皇孙呢,呜呜呜……
围不雅的公民睹锦衣卫一直围在朱允熥身旁,心中更加笃定他们是来抓三皇孙的,那扔起烂柿子来就更起劲了。
有那阳损的还扔石头,这东西打到人身上,就算不死也得起个大包!
朱允熥扛着“崇明水师”的旌旗,旌旗走到哪里,哪里的公民就自发地后退,给他闪出一条路来。
当朱允熥走到码头上的宽阔地带之时,沿街商铺早就自发地搬出一排桌椅,一时搭建出一个台子。
朱允熥直接扛着旌旗上台,将旗杆桌子上这么一杵。
“魂兮来兮,我大明忠魂死而无悔。”
“魄兮归兮,我大明英灵保家卫国!”
“魂魄归来兮!”
“海疆不靖,我大明乡勇死不旋踵!”
朱允熥说一句,台下的公民跟着念一句。
虽然许多公民压根不知这厮说的啥意思,但他们依然跟着喊。
因为这话听着解气,听着过瘾!
傅友德和冯胜睹没人拿臭鸡蛋砸他们了,这才悄悄探出个头。
然而,当他们看到台子上飘扬的旗帜,以及整个码头上空响彻的魂兮归兮的吼声时,两人齐齐傻眼。
“三皇孙这戏有点过了吧?”
“他这边杀了三千多倭寇,满打满算才死了不到一手之数,此中还有俩是笨死的!”
“至于那些受伤的乡勇是咋回事,他心里就没点逼数吗?”
“别人也就罢了,哪怕是摔伤的也是在战场上摔得!”
“那几个炊事班做饭的家伙,刚才不还活蹦乱跳的颠大勺呢吗,咋就成病号了,还得被人抬着走?”
梅殷念了念,突然念到一种可能。
“三皇孙多是念让陛下开放海禁,重开市舶司!”
“本官曾经听宁国公主提及过,之前陛下考校诸位皇子皇孙,咱们这位三皇孙,就在条陈上写了开放海禁,重开市舶司的建议……”
冯胜听到这话顿时恍然,原来这小子是打着开放海禁的主意啊!
可开放海禁真的这样慌张吗?
让这鳖孙宁愿触犯陛下的隐讳,也要行煽动公民之举?
三皇孙此举,跟逼宫何异?
看着四周的汹汹民意,陛下若是不重赏“大明海军第一舰队”这支杂牌兵,并且重赏三皇孙,京城的公民都不答理哟!
至于开放海禁,重开市舶司之类的事,就让陛下慢慢头疼去吧,哈哈哈!
朱元璋此时真的在头疼,他怎么也念不到,他这鳖孙竟然这么会玩。
一会儿筑京不雅,一会儿扛着旗瞎咧咧,最后还不晓得在哪儿找了一帮戏精,抬着一些歪瓜裂枣下船……
这一拨又一拨的戏码,他当这是在唱凤阳花鼓吗!
还魂兮来兮!
呀呀呀,气死咱啦!
咱今天若是不把这鳖孙屁股打开花,咱都管他叫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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