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歌疑惑,风轻轻当初杀的那一堆血翅黑蚊,极有多是欢喜宗弟子所化。
应晓星听她自言自语,深表认同道:“我与意歌所睹略同,风掌门当初怕是没有多念便出手灭蚊了。”
林意歌轻轻挠了挠脸颊,费解道:“可是……蚊道人为何要留下让人修炼成血翅黑蚊的功法?”
“蚊道人本体为妖,以上古先民为畜,怎会让她眼中的畜类与自己同修妖道?设若蚊道人及千万血翅黑蚊,念方设法修成人形,反倒合理许多。”
“等等,我有些糊涂了。”林意歌抬手阻遏应晓星说下去,困惑道,“蚊道人既然视上古先民为畜,人修妖道与妖修人道,都是与人族合流,又有何区别?”
应晓星也曾为文心学宫的弟子讲过课,可谓深入浅出,耐心十足。
她稍稍一顿,便举了个例子,说道:“人修妖道,好比某甲养了一条细犬与一窝鸡。某日细犬口吐人言,要某甲视之为亲弟,并分它半窝鸡。”
林意歌若有所思,恍然大白,若上古先民修妖道,蚊道人多了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还少去一半资本,肯定不乐意。
“妖修人道,好比某甲通过不雅察与修炼,获得同细犬一样的速度与嗅觉,最终猎到野兔。蚊道人大约是念让血翅黑蚊仿着人族经脉修炼,最终得以同人族普通,不惧严寒。”
文宗易在旁听着,不觉点头道:“听上去很有事理。并且之前我得到的消息,蚊道人留下的太古吞天功,经过欢喜宗祖师改良后,才变得适合人族修行。”
应晓星把玩着那枚黑白相间的青花灵玉简,一边回念,一边说道:“修太古吞天功,每个大周天必要行功过手臂与双腿各两次,对应的或许就是血翅黑蚊的翅膀与三对足。”
闻言,文宗易越发觉得不成思议,猜测道:“如此看来,该不会是那欢喜宗祖师,将那功法逆转了一下吧?”
“逆转……也能够这么说。总之,吞天功极易失控,失控时的模样,你们刚才也看到了。”
修炼吞天功失控,修士会将身周必然距离内全部能应用的灵气、生机和本源,尤其是同源血脉的生机和修为,吞噬个一干两净。
林意歌心中一动,开口问道:“那么说来,这些欢喜宗弟子手上,肯定有几条人命了?”
也就是说,欢喜宗弟子一点也不无辜,是上好的“磨剑石”?
若能碰上几个欢喜宗弟子交交手,对她恢复修为,大有裨益。
应晓星将太古吞天功的玉简递还给林意歌,肯定说道:“连我这样经常试练功法的都失控了,欢喜宗弟子或多或少都失控过几次。而失控次数越多,越是人性泯灭,也越容易失去灵智,堕为高阶妖兽。”
她挑了挑眉,看向如今才元婴早期,勉强能施展残杀剑意的女修,问道:“怎么,意歌你这是计划要为民除害?”
林意歌接过青花灵玉支好,毫不讳言,说道:“若真能遇上欢喜宗弟子,为民除害,当顺手为之!”
“说这个有什么用?欢喜宗弟子早已鸣金收兵了。”文宗易在旁泼了好大一盆冷水。
“文孟月不也修炼了这功法吗?她也算是欢喜宗弟子。”林意歌瞥他一眼,凉凉说道,“说不定文宗思和他的儿子们,也有修炼此法的。”
文宗易则一脸地不以为然:“他们要是修炼了吞天功,还能是现在这个修为?”
文宗思几次冲击金丹失败,至今仍是筑基期巅峰;他的那一群儿子,只有老大文仲清结了金丹,曾在文氏担负管事。
嫡系子侄中,爹不疼娘不爱,祖母不待睹的文采薇,反倒成了最出寡的一个。
林意歌没接话,干脆转头问道:“长庚,你可有什么能引出冲玄子的举措?”
应晓星略一思索,便肯定道:“若能活捉一个堕化为高阶血翅黑蚊的欢喜宗弟子,说不定能拔出萝卜带出泥。千万血翅黑蚊所用的那一缕神魂,源自同个魂魄,凭此蛛丝马迹追根溯源,最终找到冲玄子也并非难事。”
文宗易略有一丝不解,道:“你为何如此确信,冲玄子还会再次修炼这太古吞天功?”
既然太古吞天功有诸多缺陷,夺舍更生一次,为何不拜入正经宗门,踏踏实实地修炼?
应晓星好似听睹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走过捷径的人,重来一次,多半还会选择捷径。”
说着,她不知念到了什么,长叹口气道:“人,真的很难改变!就说你这百年情缘,若非你蓄须易服,邬兰真人怎会与你有‘百年好合’?”
文宗易立即推下脸来,不满道:“应晓星,你说就说,拿我和邬兰真人举例,可就不太厚道了!”
林意歌睹此,打趣道:“当年也不知是谁,信誓旦旦说此生绝不动情?”
……
研究完吞天功,讨论了找到冲玄子的举措,三人不免聊起当年初出茅庐时,机缘巧合之下结交为友的往昔。
那时他们恰好都是化神期,文宗易还没有接收文氏,应晓星尚未被尊为大儒,林意歌正仗剑历练。
谁也没念到,性格迥异的三人,友谊能延续至今。
落日西沉,彩霞漫天。
应晓星将白玉杯中琥珀色的灵酒一饮而尽,便要起身,准备告辞。
文宗易将紫华朱墨,笔墨纸砚并金银财物,一同装在储物袋中,递给应晓星,说道:“你到人间开办女塾,我与林意歌都不便插足。这都是些不值钱的凡俗之物,你别跟我客气。”
林意歌也不挽留,只慎重说道:“有事尽管开口。那青竹剑符也是,你该用就用。”
应晓星已有三分醉意,又被灵酒熏出七分豁达,拿过储物袋,对两人抱拳道:“山高路远情常在,后会有期!”
完全看不出是个儒生,倒像是要上阵杀敌的将军。
不过,应晓星要从无到有,从头开办不受文心学宫管束的独立女塾,早与孤军上战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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