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姐姐,这事我还真没法查。”
阳雯悄声道,“看这猫尸的惨状,下手之人肯定恨毒了琏两奶奶。平儿姐姐以后还是多劝着她,该抽步回头看看了。有些事能忍就忍忍,不要一味贫追苦克,若是惹人恨极了,谁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这还是个胆小的,只敢对牲畜撒气。万一碰上个胆大的,对上你们院里的人可咋说?姐姐和琏两奶奶两个,四个眼睛两个心,难保有一时不防,怕就被人算计了。
这话我也只跟你说,姐姐不要以为,我心里也是这样念两奶奶的。若是姐姐如此念,那我为她的这片心算是白费了。”
“姑娘,你的心我晓得。可她哪是个听人劝的?只一味逞强好胜,什么事都得掐个尖,我又哪能劝得动?
况且咱们家全部的这些管家奶奶、丫鬟仆妇们,哪一个是好缠的?‘坐山不雅虎斗’,‘借剑打人’,‘引火吹风’,‘站干岸儿’,‘推倒油瓶子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她若不厉害些,怎么能压得住?”
平儿暗暗瞥了阳雯一眼,继而道,“这不,刚把你哥哥划去守夜,他当值时就喝醉了酒。两奶奶吩咐人打了他两十板子,罚了一个月月钱,这会子他们两口子心里不晓得怎么恨她呢?”
“呃……”林阳雯被噎住了。
平儿说的是,王熙凤刻薄厉害是真的,可也是身居高位被逼的。
她若不能压寡,偌大的贾府,上千主子奴仆,怕是要翻天了。
而若不是她有手腕,自己也不成能把多官交给她去整治。
可她为操持贾府费尽心力,却因操劳过度连怀的男胎都没保住,还因此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最后还因为太强、太精明,落得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凄惨下场。
“阳姑娘,不管怎么说,求你看在我们奶奶对你的真心上,若是日后有什么事,万望你能帮帮她。”平儿面色忧戚。
这个忠心的丫头,只因为王熙凤怕人说她善妨,而硬是将她给了贾琏做通房丫鬟,连个姨娘的名分都没有。
夹在贾琏和王熙凤之间,虽然她千般委屈求全,小心应承,却还要遭受两位主子的苛责。
两位主子不能往对方身上发泄的肝火,都往她这个身份低贱的丫头身上使。
她受着两头夹板气,还是痴心不悔,一心一意地对待凤姐。
“平儿姐姐宁神,但凡有我能帮上的,我会帮的。”
阳雯默默地念,无论是王熙凤还是平儿,她都念推她们一把。
平儿善良,应该有个好终局。
而王熙凤,起首得阻遏她造下太多的罪孽,再找到适合的契机,醍醐灌顶般喝醉了她,不然她是不成能转了性子的。
……
凸碧山庄,郑嬷嬷和佳蕙笑逐颜开,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四只眼睛一起盯着绛珠草。
看睹阳雯和小红回来,郑嬷嬷利落索性地喊:“姑娘,快过来看看,花开了!”
阳雯凑过去,看着那鲜红的花朵,亦是满心欢喜。
前些天,绛珠草顶端突然伸出三根花枝来,上面各自顶着一个红色的花苞。
今天,此中一个花苞开了。
花色鲜红,花香却淡雅,恰似黛玉清凉不俗的容貌和品格。
“佳蕙,去叫林姑娘来看花。”阳雯吩咐道。
“哎,就去。”
佳蕙一蹦三跳地出了院门,不一会又退回来了。
“姑娘,看园门的姜嬷嬷往返,说是多姑娘儿在两门外求睹姑娘。守门的小厮们说,姑娘不准她进园子。可她又是哭又是嚎的,非要进来。
他们没举措,因为是姑娘的姑舅嫂子,打也不能打,骂也不好骂,怕折了姑娘的面子。只好往返姑娘,求姑娘给个话。”
林阳雯眉头一皱,刚听平儿说,多官被打了板子,罚了月钱,这就找上门来了?
“走吧,出去看看。”她将刚换下的衣裳又穿上,带着郑嬷嬷出去了。
两门外,多姑娘儿披头集发,顶着一脸的鼻涕眼泪,硬往小厮们身上蹭。
小厮们嫌恶地避着她,却也尽职尽责地挡着,不让她进去。
“放肆!”
郑嬷嬷厉声高喝,“你打量打量,满府的奴才哪有敢在府里又哭又闹的?别仗着你是我们姑娘的姑舅嫂子就胡来。”
“哟!瞧嬷嬷说的,好像我们得了姑娘多大的利益一样。”
多姑娘儿不再纠缠小厮,转头冲阳雯过来,“不是有姑娘这个妹妹,我们大概还不能这么被人整治呢。
若不是姑娘,谁有那么大的脸面,让那个管内院的都把手伸到外院来了?
好好的厨子不让我汉子做了,偏调他去看大门。府里的酒喝不上,还得拿自己的钱去打酒喝。喝醉了,又打板子又罚月钱的。
打板子我不在乎,可是罚了月钱让我们怎么活?姑娘这是看不上我们,念着法的要治死我们吧?
我们在这地界也没个人看顾,只能来求姑娘了,求姑娘给我们几钱银子买米吃,要么就把你那哥哥再调回去做厨子。
姑娘若应了,这事就算了。不然我就去问问琏两爷,这贾家还没有规矩了?到底是谁管外院的事?看两爷他是不是愿意那位把手伸得那么长?”
哟!林阳雯真是要被她气笑了。
她倒是还记了,这位有能耐的多姑娘儿,几乎把贾家全部的爷们都支为入幕之宾了,跟贾家的两爷贾琏也有一腿呢。
她这是要在自己面前显摆显摆,她跟琏两爷的关系有多亲昵吗?
这个不要脸的,真是把贱货的风格发扬到极致了。
王熙凤与贾琏两夫妻,本是家属联姻的产物。他们之间有真情,但更多的却是权势纠葛。
两口子一个主管贾家内院,一个主管外院,谁愿意对方插足自己的事?
可是,琏两爷虽迷恋多姑娘的身子,与她有过那么一段露水情缘,会因为她而跟自己的妻子起龃龉吗?
林阳雯默默地思索,若是因为自己的事,而让凤姐两口子生了嫌隙,倒是她不肯看到的。
“姑娘,你计划给她银子吗?”郑嬷嬷看阳雯久久不回话,担忧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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