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祝嬷嬷我给您叫来了。”郑嬷嬷领着婆子进了屋里。
“祝嬷嬷,”阳雯从榻上起身,紧着召唤,“快给嬷嬷搬个凳子来,再上壶好茶。”
小红去做事,阳雯打量着这位嬷嬷,睹她穿戴贾家的青色衣衫,外面套一件酱紫色比甲,头上挽了个髻,插了一根银簪子,看着很干净利落。
“姑娘,快别忙活了,我站着就行了。”祝嬷嬷搓着双手,有些局促。
“嬷嬷,姑娘让你坐,你就坐着吧。”小红掇过一个小杌子来,又倒了一杯茶,放在她身边的小几上。
祝嬷嬷小心肠挨着杌子边坐了。
这个嬷嬷是郑嬷嬷给阳雯推荐的,人很老实天职,常日里只顾闷头干活,从不多言多语,不参与寡人说人闲话。
偌大的贾府,仆妇寡多,不说人闲话的很少睹,这是一个极优良的品质,也是阳雯选择身边人的慌张考察点。
最慌张的是,她的汉子和儿子,都在贾家的果园里干活。
“祝嬷嬷,郑嬷嬷都跟你说了吧?我念把你要到我屋里来,你可愿意?”阳雯笑道。
“那怎么不肯意?老婆子就是两门外管清扫的三等奴仆,难为姑娘念着我。”
祝嬷嬷道,“郑嬷嬷还说,姑娘念让我家老头子和儿子回来,帮你种果树。姑娘尽管去人,叫他们回来就是了。”
“好,等明日禀过老太太,连忙差人去叫回他们。明个儿开端,嬷嬷就不用去清扫了,到这儿来跟我们一处作伴吧。”
祝嬷嬷千恩万谢地走了,林阳雯心里的石头算都落了地。
买庄子的钱虽然还没给陈寒宵,但那是迟早的事。
庄子是自己的了,种菜的、种果树的也都找到了,事情很顺利。
只是,她溘然念起了自己那廉价姑舅哥哥和姑舅嫂子。
自己成了主子,是不是应该给他们解了奴籍,在庄子上找个活做呢?
林阳雯念了念,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酒不是那么容易戒的,多官那样的烂酒头,只怕离了自己的眼又要故态复萌了。
还是再住些日子,再不雅察不雅察那夫妻两个的行事再说吧。
来日诰日,阳雯去了贾母院里,进门便给贾母跪下了。
贾母吓了一跳,以为她有什么慌张的事要讲,急忙挥挥手将人都赶了出去。
阳雯抬头笑道:“老太太,阳雯又来跟您要人了。”
“你这丫头,要个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快起来。”
贾母拍了拍胸口,示意鸳鸯将阳雯搀起来,道,“要什么人,你尽管说?是相中了哪个院里的伶俐丫头了?”
“倒不是丫头,是咱们两门外清扫的祝嬷嬷。”
阳雯坐在贾母脚下的小方杌子上,轻轻替她捶着腿,温言细语道,“不瞒老太太,我那里不缺人伺候,只是相中了她家老头子和儿子。
阳雯跟您借了那么多银子,实为买一处庄子。如今那庄子买下来了,缺一个种果树的老把头。恰好那嬷嬷的汉子和儿子会种果树,我就来跟您讨了。”
买庄子的事,阳雯不念瞒着老太太。
日后,她总归是要带黛玉出府的。
有田产有铺子,贾母能力宁神,才会相信她能让黛玉过得好好的。
“丫头,你倒是挺能扑腾的,竟然买了那么大一个庄子?那一千两银子很不够吧?”贾母略微浑浊的眼里闪起亮光。
“也不敢欺瞒老太太,因为无意间救了那个卖主,他用极低的价格将庄子给了我,一千两银子不差几了。”阳雯道。
“哦?可是真的无意的?”贾母眼里亮光更甚。
阳雯笑而不语。
阳雯去凤姐那儿,取祝嬷嬷一家的身契,凤姐又卖了个好,亲自打发一个两等奴仆去接她老头和儿子回来。
阳雯领了她这个好,人情往还,她记着情就是了。
……
祝嬷嬷一早便来到凸碧山庄,跟郑嬷嬷一起做活、闲谈,顺便听她讲一些凸碧山庄的规矩。
阳雯躺在床上美滋滋,两房家人、两个小丫鬟,这个家又壮大了,自己也过上了有奴仆伺候的小日子。
念到美处,她“呸”了一口,“呸!什么资产阶级臭忖量,美好的生活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的,贪图享用便只能止步不前。”
这一点儿成就,还远远不够呢。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托着腮坐在桌前,畅念起美好的未来。
院门“吱扭”响,史湘云一脸沮丧地进来。
“阳姐姐,我得回家了。史泓被押走了,我没理由在这儿呆下去了。”
“他可算是罪有应得了,你叔叔婶婶没有怨你吧?”阳雯问道。
“那倒没有,他们说,宝玉没说上话,这事也不怨我,只是家里的活计许多,等我回去做呢。”
“那你……”
阳雯刚念说几句宽心的话,却睹门外人影一闪,她便改口道,“那我也不留你了,得便时就让老太太派人去接你过来。”
史湘云泪眼汪汪地出门,会同自家的婆子丫鬟们,去给贾母道了别,便离开了贾家。
她走了,姐妹们也不总到阳雯这儿聚齐了,凸碧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
两日后,祝嬷嬷的汉子刘老头和儿子刘秋明被接了回来。
阳雯只容他们一家相聚了一晚上,便带一老一少两个汉子去了小陈庄,同去的还有茜雪一家。
车到庄园门口,庄头姜伯迎了上来。“姑娘,你来了?可带了能人来?”
阳雯将刘老头和茜雪的公爹李老头叫到近前,介绍道:
“姜伯,这是刘伯,管种果树的;这是李伯,管种菜蔬的。以后您还是总庄头,他们两个各管着一块,由您统一调配吧。”
“好,老奴必然不辜背姑娘的嘱托,把这庄子给您看好喽。”姜伯尊敬地道。
姜伯很健谈,得了两个能说得上话的老伙伴,又得阳雯器重,表情自然格外利落索性。
他领着两个同龄人,边走边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整个庄子的情况。
那两人一会儿抬头看看山,一会儿低头看看水,再抓一把土端详一番,李伯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仨老头热烈地讨论着,阳雯不说话,由着他们商量。
专业的事得由专业的人来决定,她一个外行就不要随意发表意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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