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慕南风,他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径直走到阳雯面前。
“你怎么来了?”阳雯笑望向他。
“我在后街李尚书府里做客,掐指一算这里有人要搞鬼,就赶紧过来看看。”慕南风一本正经脸。
平居那么清雅端正的人,竟然也会开打趣了。
放下早年的巨大忖量累赘,他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
阳雯被他逗乐,“嗤”地笑了一声:“一副神棍样,还掐指一算呢。”
慕南风笑了笑,转向丫鬟碧云道:
“奴才犯错,主家当然要担其责。这事往小了说,是主家没有背起管教之责;往大了说,就是主家故意纵奴行此诬告之事。
非论何人犯了王法,都得接受惩罚,你这样拦阻,难道真的是张侍郎指使的她?”
慕南风声音也不高,却直指侍郎本人。
官宦家里有奴才在外犯错,也会成为同僚攻击的把柄。
官声被毁,升迁路基本也就断了。
碧云不敢再争辩,只好道:“这位公子不要胡说,我们侍郎绝对不知此事。但姑娘要当场罚她,这事我也做不得主,还得禀与老太太晓得。”
她本不念打扰到老太太,但此事看模样不能善了了。
眼前的姑娘看不出有什么后台,可这位公子却是才从尚书府里出来的,备不住跟哪些权贵有关系。
“那是自然,怎么处置老太太的丫鬟,自然是要问过老太太的。”慕南风也道。
碧云和另一个丫鬟一人拽着碧莲的一只胳膊,将她押回老太太所在的屋里。
碧莲面无人色,全身都在发抖,不由自立地就跪在地上。
碧云上前,轻声对老太太说了事情的经过。
老太太底本慈和的脸上,瞬间怒意横生,骂道:
“好你个死丫头!怪不得这些天一直在我跟前念叨,说城东开了一家素食馆子,味道极好,必然要来尝尝。我只当你是为了我,却不念你竟存着应用我害人的心思。”
“老太太,奴婢错了,求老太太看在奴婢一心侍奉您多年的份上,救救我……”碧莲伏在地上,大声恳求。
老太太冷哼一声,并不理她,只对阳雯道:
“姑娘,你念怎么责打这个奴才,我不拦着。但是且容我回去,让人把她的身契送过来。打完了随你将她扔去哪里,都与我家无关。”
“可以。”阳雯也不多话。
这个老太太看起来慈祥,也是吃斋念佛之人,可真要摊上事了,也是个狠角色。
一个小小的丫鬟与她儿子的官声相比,孰轻孰重?她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老太太起身要离开时,凝眸看向慕南风:“孩子,你与你母亲长得很像。”
呃,老太太也是深藏不露啊。
敢情她早认出了慕南风,这样随便地容人处置自己的丫鬟,也是因为有顾虑的。
老太太带着丫鬟和家仆离开后,阳雯也不耽放,当场让店里的伙计将碧莲推出大门外,在寡人的面前,责打了两十板子。
刚才这狗奴才在馆子里上窜下跳,嚣张无比,寡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纵使阳雯一句话也不说,他们也大白了怎么回事。
于是,纷纷指指点点地议论起这个女贼。
馆子里的伙计们也恨她诬陷好人,差点让他们背上贼名声。
砸了馆子的招牌不说,也让他们日后难以抬起头来做人。
一个个也不顾忌受刑的是个姑娘,板子抡得呼呼生风,没用几下,碧莲的臀股上就洇出了血迹。
她惨叫连连,开端还大声恳求放过她,声音却愈来愈小,最后直接晕死过去。
阳雯令人将她拖回馆子,随便丢到柴房里,暂且关押起来。
“你念怎么处置她?”慕南风低声问。
“犯下什么错,就要承担相应的惩罚,我当寡打她,只是要挽回我紫竹轩的名声。
至于她偷盗老太太的手串,并诬陷他人的罪恶,等老太太将她的身契送过来,就把她送到府衙去,由官老爷定罪吧。听说那手串的价值不低,相信她在牢里呆的时间不会短。”
对犯她之人,阳雯不会手软,可也不会犯下杀孽。
诬陷而已,罪不致死,让专业人士处置最好。
“你不念追究幕后之人?”
慕南风低声问,“她与你无怨无仇,缘何处心积虑谋划害你?背后定然另有原因。”
“这件事不是大罪恶,即便查出幕后之人来,也不过是打上几板子以示告诫,或许连打都不会打,就罚上几两银子了事。”
阳雯瞥了眼旁边的一间酒楼,低声道,“谁是幕后之人,我心中有数,以后我会留意的。”
实在,幕后之人并不是她猜测的,而是梦到的。
旁边的这家酒楼,掌柜的姓包,碧莲的堂哥在这里做伙计。
酒楼的生意一直还不错,可自从紫竹轩开起来,原来他家食肉的老顾客也食起素来,一起涌到紫竹轩去吃素食。
酒楼的盈利一天比一天少,包掌柜的性格一天比一天暴躁。但凡伙计们犯了错,不是打便是骂。
终于有一天,碧莲的堂哥做错事,被包掌柜逮到了,令人按倒了就要打板子。
这位堂哥也是个头脑灵活的,睹一顿打逃不过去了,就给掌柜的出了个主意,要帮他搞倒紫竹轩。
掌柜的正念这事呢,两人一拍即合,立即便定下计策。
碧莲的堂哥去侍郎府找碧莲,将自己的计策跟她说了说,当然不会记了,给她塞上掌柜给的一包银子。
碧莲喜财,又仗着有侍郎府撑腰,便应下了。
撺掇老太太来紫竹轩用膳,借布菜之机,偷偷将老太太的手串撸下来,然后假装去厕所,扔在那个草丛里。
回来也不作声,直到老太太察觉手串丢了时,才大喊馆子里有贼。
这些事都在梦中清清楚楚地呈现,阳雯连碧莲堂哥嘴角的那颗米粒大的黑痣都看得很清。
可是,她不会说出来。
说出来,那几个恶人也得不到什么大的报应。
她就等着,瞅准机遇套麻袋,狠狠揍他们一顿。
没有什么气是一顿打出不了的,不可就两顿、三顿。
他们要是实在执迷不悟,她也不介意给他们来点儿更阳的。
“你晦气益理,就交给我吧。”
慕南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等老太太把身契送过来,我送她去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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