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继而又捧着我的手，语气哽吐道:“我晓得两小姐可能有苦衷，只是不晓得下次再回来，我还在不在。”
我搂着她的肩膀，满身哆嗦的呜吐着:“对不起，平意，是我对不住你！”
她轻抚着我的背，语气无比轻快道:“我等了一辈子，还能再睹到两小姐，已是天恩，再无所求了。”
我的手掌已无踪影，不能再耽放了，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飞快的跑到无人的角落里，此刻连下半身都若隐若现了。
艰难的扶着墙跟走，只觉胸口疼得厉害，我拍了拍沉闷胸口，缓慢向往挪步。
我的眼前忽明忽暗，心中绞痛不已，勉力走了两步，侧身就吐了好大一口血，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战神，战神！”
我费劲的睁开眼，满身仿佛被撕裂了那般疼痛，我半闭着双眼问道:“我怎么回到这儿来了？”
蓬莱尊者着急道:“重华尊者费了几千年的修为才将你残留的灵魄从人间引出来，此刻正为你重塑仙骨。”
“重华，在哪？”
他望向门外，脸色焦急道:“他去岐山找一种草药，据说有止血镇痛的奇效，可以减缓塑骨之痛。我本念前往，可他非要亲自前去，估摸着也快回来了，战神再忍忍！”
我无力的摆手，又问道:“吟修如何了？”
“暂时未醉，这几日应当就能醉过来，无须忧心。”
他走完就在门口往返踱步，直到他万分冲动道:“尊者回来了！快，战神曾经醉了！”
重华将药草递给他，神情凝重的嘱咐道:“这个和根一起碾碎，插足龙涎香和无根水，调好之后小心敷上。
他又走到我面前，嗔怒道:“你这不要命的模样，怕是一直都在挑衅我的医术极限，逼得我不得不时时精进，我可还要多谢你！”
我艰难摇头，故作轻紧道:“不谢，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他又摇了摇头，面色忧虑的打量着我，一脸不忍之色。
看到他如此苦衷重重的模样，我不禁念逗他一笑，提了口气，说道:“这回劳烦你如此奔波，我倒有些自责早年那般对你，心虚得紧呐！”
他撇了撇嘴，说道:“这回你也算因祸得福了，凡身已逝，我能力为你重塑仙骨。倘若成了，你才是正儿八经的战神，如今可不要给我耍嘴皮， 我不吃你那套了！”
我略沉默半刻，慎重道:“多谢你，了了我人间的夙愿！”
他侧过脸来，微微一怔，继而又换了副面貌，凶巴巴的念道:“以后你就该支了心，好生做你分内之事，才不算辜背了如今这番折腾！”
我强打起精神道:“你如今字字良言，句句入心，决不敢记！”
蓬莱尊者拿着药碗上前，重华看了一眼径直接过，他便退到一旁慌张的看着。
重华将薄贴摆好，又将药均匀铺在上面，随后又拿起吹了吹气，小心的敷在我手腕和脚腕上。
初觉冰凉，半刻后稍暖，之后只觉满身冷飕飕的，困意席卷而来，眼皮也逐渐有些支撑不住。
眼前又是生悉的场景，我抬头看着“乌衡阁”三个字，不由的觉得奇异，我明明曾经抽身而去，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这里。
“母亲！”
我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听着他唤了一声母亲，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我晓得是梦，却毫不犹豫的应道:“衡儿，是我！”
他像个孩子一样伏在我肩头，念着:“我念了母亲一辈子，终于有幸睹一面，已是十分满足，母亲万勿自责！我这一生过得很好，姑姑待我极好，平意待我也好。”
我“嗯”了一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虽然流着泪，但心里是暖的，觉得无比踏实。
“袅儿！”
我侧过脸来，怔怔出神的望着那生悉的脸，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才失声痛哭道:“夫君！”
衡儿转过身去，欣喜的看着他，他满脸笑意道:“衡儿长大了！”
我毫不犹豫的扑上去，蹭着他的胸口，听着久违的心跳，不住念道:“我以为再也睹不到你了，夫君，是我害了你！”
他下巴蹭着我的头，温柔道:“天意不成违，人心亦不成违，我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也欣喜自己曾经得到的一切。”
我痛哭道:“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不要再分隔了！”
他语气无比轻柔道:“离开不是别离，记记才是！”
心上的仍是疼痛不止，我紧紧推着他的衣袖，摇头道:“我不会记了！”
“母亲！”
随着衡儿的一声“母亲”，薛茂陵缓缓离我而去，我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瘫坐在地茫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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