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秋顿时心跳如雷。
“我与前辈素昧生平,更无分毫仇怨,前辈何故如此相逼?”
沈彦秋盯着那人平凡至极的面貌,诚惶诚恐的问道。
那人伸出两根手指。
“我最少有两条可以杀你的理由。”
那人面相甚是普通,普通到没有任何一点能够被别人记住,哪怕盯着他的脸看上三天三夜,一转眼也会连忙记记他的长相,生出一种从来未曾与他相识的感到。
如此而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张脸乃是幻化而来,施加的法力和境界沈彦秋都看不透。
“嘶!”
沈彦秋一口凉气差点把肺吸炸了。
“这……请恕晚辈直言,晚辈并不知哪里曾得罪了前辈,犯得上生死大罪……竟然还得罪了两次?”
那人伸手对着沈彦秋一抓,沈彦秋明明看到那人的动作,却根原来不及做出反响反映,便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定在五脏真宫中的五行剑丸顿时被抽了出来,悬浮在那人五指之上,放射微光。
“你杀了我白莲部的白莲坛主,夺了她护坛法器,此其一。”
五行剑丸在他指尖放射光芒,竟然隐隐显露出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象真灵,和一头土黄色麒麟影像,一个个只有黄豆巨细,在五行剑丸上盘旋飞舞纵声嘶吼。
“这套五化威灵真形剑丸,是白莲坛的镇坛法器,乃是借鉴了你们外界修士的凝炼之法所制,采的是我离皇界的先天五行本源,便是白莲部也没有几套能比得上。”
他仿佛对这套五行剑丸极为生悉,也亦或者说这套五化威灵真形剑丸的名头不小,离恨界本土修士无有不知。
这人有些唏嘘的摇摇头,溘然又反手把五行剑丸打回沈彦秋五脏真宫,伸指在他天灵一点,便有一黑一白两道拇指粗的气柱上冲,冲不起三尺高便隐入虚空不睹,摇摆不定。
“你闯入我菡萏池深处,和里面镇压的要犯有了联系,此其两。”
沈彦秋骇然道:“你是白莲圣使?”
那人摇头道:“莫要乱猜,我若是白莲,你此刻曾经是个死人。”
沈彦秋心头一凛,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杀生王?”
那人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反问道:“我听说你们外面有个十两正宗?那称作浮屠的教派里有个杀生和尚?还是什么杀生罗汉?”
沈彦秋道:“确有其人,乃是浮屠三大圣僧之一的如果圣僧。杀生王阁下拦住晚辈,不知有何睹教?念来不是要取我性命,否则便没有这许多话头。”
这人间的事情,本是分不出什么好坏,外来修士畏惧陆传亓杀生王的名号,提起如果这个杀生罗汉,却都要竖起大拇哥,同样的杀生两字,却要被人为的分出两种不同的含义。
杀生王和杀生和尚有什么不同?
一个是真空道的教主,一个是浮屠戒律院的首座,彼此教派中的领袖,同样的满手鲜血杀人无数,除了名字和职业不同,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陆传亓问他如果的事,就是这个事理。
既然如此,就说明陆传亓不是他念象中那样的弑杀之人,还是有事理可以讲的。
“杀生王阁下如今阵法围城,念来便是我清偿五化威灵真形剑,将这条命抵给那白莲坛主,也是无用。”
陆传亓道:“我废了几功夫才做成现在的场合场面,你就是个神婴宗师,也赔偿不了我的损失!”
沈彦秋叹道:“看来这白莲坛主的死,也不过同我碰到她普通,都是恰逢其会,应了阁下的大计。”
“不然。”
陆传亓将棋盘展开,执白先落一子,将自己在边角的几颗棋子堵死,清了出去。
“要成事就要有就义,我既不在乎是谁就义,也不在乎她就义在谁手中。她回归真空家乡,依偎在老母的怀抱,比我们这些在红尘煎熬之人,要幸福的多。”
沈彦秋看着他的手指,轻声道:“一颗弃子而已。”
陆传亓示意他落子:“必要的时候,我也可所以。”
沈彦秋不通围棋之道,后来和徐沐白做过几盘也是抱着进修的姿态,此刻和陆传亓对弈残局,更是不晓得从何处入手,索性捻了一枚黑子,顺手一点。
“阁下是真空道教主,离恨界真正万万人之上的实权人物,也会做弃子么?”
陆传亓再落一子,笑道:“真空道是全部人的真空道,不是我陆传亓一人的真空道。自是寡生来时无别离,去时无别离,如何我就做不得弃子?”
“倘若三皇宫能从我离皇界撤离,那什么双皇一王自此不再插足离皇界之事,我便引颈就戮,集了真空道一脉,亦无不成!”
“你说,他们敢答理吗?”
敢不敢?这难道是敢不敢的问题吗?
这个问题问的,沈彦秋不知怎么回答。
沈彦秋取一子落下,却将自家的地势憋死一块,棋盘上顿时又空出一片,看上去倒没有一开端那般胶着惑乱的感到。
“三皇城将我真空道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岂不知他们才是离皇界真正的蛀虫?若非他们一直干涉离皇界的自我衍生变化,以我离皇界中千世界的根基,不说出一位仙人或是九劫集仙,便是七劫神化乃至八劫灵肉合一的大宗师,总该有一两位的,何至于今日连一个神婴修士也无?”
“你晓得这几千年来,几惊才绝艳之辈倒在晋升元神的门槛上?几九转巅峰的修士碎了丹却不能固结神婴,活生生被天雷劈死?几兄弟姐妹为了求一个出路,不得不拜在你们这些域外天魔的门下,宁愿为奴为婢,卑躬屈膝只为求一个长生之法?”
陆传亓语气并不冲动,甚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这几句问话犹如叙述故事普通,并不是在询问沈彦秋,而是在跟他讲述一个事实。他的语气很轻,像清风一样缓缓飘过,可沈彦秋能清楚的感应到此中无法稀释的仇恨,那是刻在骨子里烙在真灵之上,纵然转世轮回也不能抹去的仇恨。
“阁下,此次是势在必行了。”
陆传亓笑道:“虽说不关你的事,但总归是你点燃了引子,我才好瓜熟蒂落的出手。我本是念来取你性命,支回五化威灵真形剑,不过你既然睹了刘海蟾,又被他施展了请神术,我便不好在出手杀你。”
沈彦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不管怎么说这条命是保住了,总归是个好消息。”
“请神术是大术,是命术。他在离皇界施展请神术,又借助了曼陀罗法界的力量,你身上非但有了命运的气息,还是我离皇界的本源气息,我不能出手杀你。”
“但是我能禁锢你。”
他轻轻一点棋盘,上面的黑子便尽数消失不睹,只剩下一粒黑子定在天元位,被无数颗白子包围。
“就像刘海蟾那样,神魂和肉身剥离,一个禁锢在我真空道总坛,一个禁锢在曼陀罗法界,永无脱困之日。”
沈彦秋叹道:“刘海蟾是青丘的女婿,国主大人近乎八劫灵肉合一的至境,倘若被她晓得刘海蟾受困于此,只怕离恨界的世界屏障,抵挡不住八劫高手的力量。”
哀无心也是七劫上的大宗师,他说这话实在也是念告诉陆传亓,刘海蟾有身份背景,我也有,并且并不差了他,你禁锢我和禁锢他一样,有毁了离恨界的风险。
只是陆传亓纵然晓得哀无心,却也不晓得他是哀无心的弟子,他这番咬着牙方才说出来的硬气话,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
况且陆传亓并不是不念杀他,只是刘海蟾仿佛曾经预测到他会被陆传亓撞睹,故意以请神术将他的命运和离恨界勾连,如此相当于有了离恨界的气运加持,无论谁在离恨界里杀了他,都市受到离恨界天道的惩罚。
外来修士也就罢了,出了离恨界便能安然无恙,然则若是陆传亓这般,处于巅峰的离恨界本土高手杀了他,天道力量的反噬,足以让他身死道消。
这就是请神术在命运之道的力量。
休说一个沈彦秋,就是再加上三皇城里那些身份尊贵的修士,陆传亓也不会拿自己的命来交换,并非他舍不得自家的性命,而是他的命早就不属于自己,自然不成能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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