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医官的态度,元昭直接疏忽。
公主府里的婢仆都是她的奴,可以任由处置,属官们除外。她的属官有家令一名,主管府内事务;有长史一名,录事两名。
长史是属官中的老大,他能插足府内杂务,同期间表公主处置府里待人接物等琐事。遇到性子软懦的公主,他还能摆布她的行事方法,凌驾于主子之上。
和她爹的冯长史一样的职能,区别在于一个管军务,一个管内宅。而冯长史是她爹的谋士,她府里那位是谁的谋士暂未可知,留待查看。
至于录事,那就是个打小报告的。
日常监督她的公主仪态,记录她的行,时刻提醉她无时无刻要循规蹈矩,接受礼法的约束。
若不听从,等他们记满一本交予宗正府处置。
每座公主府都有这些属官,比如长公主凤氏的府里也有一位林大人,时刻指正公主的日常仪态。
但其他公主府仅一位录事,元昭的府里有两位是因为她从小在军中长大,对礼法的约束嗤之以鼻,必须由两位录事整天在她的耳边叨叨或许能纠正过来。
宗室对她的公主教化格外头疼,故派了两人入府期盼能镇得住她。
除此之外,还有教习姑姑,医官亦为公主府的配备之一。余医官和她的两名徒弟长驻公主府,公主抱恙,起首被问责的便是余医官。
也就是说,府里的奴仆任她处置,生死勿论。
但属官们不是奴仆,她可以略作惩诫,却不能处死。就算是凤姓的公主亦要守规矩,私自处死属官要受惩罚的。
惩罚的轻重,就看这位公主的靠山硬不硬了。
元昭虽是唯一未成亲便开府的公主,可她究竟不姓凤。还是前朝皇族之后,光凭最后这一点足以让余医官有恃无恐。
前朝旧人就该夹起尾巴做人,任人拿捏。
“让人留意她的行,把医官和侍卫亲兵们的日常矛盾记录下来。”其他人走光了,元昭把洛雁、武溪、商女和曲汀兰留下,叮嘱道,“尤其那余医官,防范她耍阳招让大家难受。”
瞅对方刚才那副愤愤不平的态度,日后她的女兵和女兵们少不得要吃些苦头。元昭不会拿自己士兵的身体作权利之争的就义品,亲兵营里有医官。
可他是男的,女兵有个小病小伤普通找洛雁诊治。
但洛雁是副将,曾获先帝的赞扬,赐名凤翎卫。日常除了在她身边待命,训练的辛苦程度更是普通士兵的几倍以上,让她给士兵侍卫看病终非久长之计。
于是,她派人在京城里寻了一名懂医术的妇人长驻女兵营中。
妇人在城里有家有室,能为公主效劳备感荣幸。可元昭晓得,雇佣她是暂时的。日子长了,那些皇子皇女会以为她是自己的人,必遭不幸。
为免拖累无辜之人,这位妇人迟早要走的,并且越早越好。
实在,余医官三人一直住在公主府,元昭回府只住了一夜,对府里的成员一无所知。
余医官此次来,是受了皇后呵斥的。
皇后不知从哪儿得知医官仍在府中,传来口谕训斥她不懂事。哪有自家主子在东郊训练,身为医官的她们却在府里躲逍遥的?
若她不乐意伺候公主,便去伺候冷宫的主子吧。
这一道口谕把余医官吓坏了,赶紧拾掇拾掇动身东郊的穗园。元昭这才念起府里还有这号人的存在,她和余医官之间没有深仇大恨,顶多互相看不顺眼。
不管对方是谁派来的,只要对患者尽心尽责,小小性格她能容忍。
谷给她看病就免了,她鲜少得病,总不能让医官晾在府里享清福。让她们给亲兵医治,一来,亲兵们减轻病伤的苦楚;两来,医官医女也有患者练手不是。
一举两得,双赢。
那余医官若识趣,安分守己,背后打小报告甚的她权当不知。否则……医官不能打杀,却能退“货”。被退回宫中完不成宫中主子派的差事,有她苦头吃。
洛雁等人领命而去,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武英堂霎时空落落的。四人无人,从堂内侧门进来一人,禀告道:
“凤大人在探听射死端王之子的高手,并且让夏公子留意营内的异常。”
果然,纵使夏五郎不肯与她为敌,无奈身不由己。元昭拿起摆在桌面的一束稻穗,轻嗅其芳,表情舒坦。
“那你以后低调点,别落下把柄。”
青鹤习惯把危及她性命的人和物彻底毁灭,当时那么乱,弓箭手那么多,竟被凤阁察觉一丝端倪来。
“是属下的错,给殿下添了费事。”青鹤难得愧疚。
“你没错,是他们念太多了。”元昭不以为然道,“速派人回国公府,让季叔和长史离开。”
她能平安长大,季叔功不成没。
偌大的国公府,病死或处死一两个奴婢实属等闲。天子今日看中她的侍卫,将来也可能看中训练侍卫的季叔。冯长史是阿爹的谋士,难免哪天也被盯上。
索性两人一起走,有伴。
至于玳瑁、珊瑚与琥珀姑姑,她曾经支配她们离开,可她们不肯意。她们曾经打定主意殉主的,姜氏生前跟她们谈过此事,让她们活着。
她们活着,时不时提起她说过的话,对女儿也是一份慰藉。
如今,珊瑚姑姑仍留在华桐院,辅佐女儿银杏管账,替她带带孩子,享用天伦之乐。
玳瑁姑姑也没走,时不时给迁居公主府的元昭裁绣新衣,和银朱、碧环等忠心女仆一起打理华桐院的杂务。
琥珀姑姑去了国公爷的院子,在小厨房背责国公爷夫妇和孩子们的膳食。
她们是妇人,又已年迈,天子不至于丧尽天良地对付她们。普通的皇子皇女念动她们,得先过她这一关,暂时无碍,日后慢慢将她们送出去便是。
一下子全部送走,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
暮色渐沉,余医官等人的到来,本该设宴热闹一番的。可正值国丧,设宴就免了,多加一道清新的蔬菜豆腐羹即可。
本念来一道红烧豆腐,可它不但有个红字,红烧汁还呈褐色,属于违制品,她只能作罢。
这是国丧,在武楚朝,国丧与为父母服丧不同,一切礼制必须严格遵守。不然,轻则治她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削爵挨板子;重则百口受牵连被发落。
无论哪一种下场,她都市名留史册,遗臭万年。
没举措,一个人的职位有多高,犯错的影响便有多大。所幸,如此严苛的服丧制度为期三个月。三个月满,肉可吃,但全国一年之内禁婚嫁禁歌舞享乐。
一年之后,大家的日子能力恢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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