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香这一反击是下了狠心了的,这段日子她曾经将漱玉阁后院的各个出口摸生了,所以她从厨房里跑出来后就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拼命地往前跑。反正被抓到横竖就是个死,万一有幸逃出去,说不定还有另一种活法。但她没念到夏侯纾曾经等待她多时,她刚从后厨跑出来没多远,就被夏侯纾截住了。
夏侯纾三下两下就将银香制服,然后用一块从厨房顺来的粗纱布捂住了她的嘴,并快速将她推进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胜利躲过了其他人的追赶,这才叫出了她的名字。逼问她易舞生前的事。
“你怎么会晓得我的名字?我没有告诉过这里的任何人……”
银香苍茫的望着夏侯纾。她躲藏得太久了,早就如草木惊心,紧咬牙关显露出一股不怕死的模样,满身却瑟瑟发抖。
先前在厨房,银香因被几个厨娘围着骂,惠顾着静心伤心和摆脱困顿,底子没有留意到夏侯纾是跟着邱大叔一块儿来送菜的。
她瞧着看夏侯纾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却也没有要救自己的意思,更猜不透她的真实身份,心里不由得心擂起了小鼓。她暗自一合计,念着横竖都是死,也顾不得哪边死得更惨,趁夏侯纾打量周围环境的间隙,掉头就走。
夏侯纾眼疾手快,迅速再将她控制住。她怕银香横冲直撞惊动了其他人误了事,只好拔出藏在鞋里的匕首放在她的脖颈处,小声正告道:“你要是敢乱叫我就杀了你!”
银香立马就乖了,眨着一双无辜的杏眼拼命向夏侯纾点头。
夏侯纾念了念,才替她将嘴里的粗布取了出来。
“姑娘饶命!”银香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颤颤巍巍的地说,“只要姑娘放过我,我可以把我晓得得都告诉你!”
“那就要看你说的有没有价值了!”夏侯纾嘴角弯弯,但手上的匕首却没有离开,轻轻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游走,故意要挟道,“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放着大户人家的丫鬟不做,干嘛非要跑到这样的处所来呢?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话音刚落,银香的脸色瞬间一片苍白。
“我也是有苦衷的!”银香红着眼眶说,声音里带着沙哑的哭腔。
好像每个犯了事的人在为自己辩解的时候都市这么说,所以“苦衷”两个字反而显得特别廉价。
夏侯纾看着银香的狼狈模样,打心底质疑她话里的可信度,冷冷道:“我看你在丞相府时就敢杀了人一走了之,如今到了这里还闹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挺有本事的,你能有什么苦衷?”
一说到丞相府,银香就委屈得眼泪吧嗒吧嗒只掉,抽泣着说:“我没无害易夫人,她的死真的跟我没有关系!至于为何会流落到这里,我不过是念苟且偷生而已,却还是万般艰难……”
银香虽然出身低微,却因长相乖巧、行事妥当而被易舞相中。原先在丞相府时,她做的都是伺候主子梳妆洗漱吃食的细活,从未干过粗使丫鬟的活计,对厨房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因而这段时间来她没少遭罪,不由得掩面呜呜哭起来。
“早年我以为跟着易夫人,当个上等丫鬟,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虞。没念到易夫人突然暴毙而亡,我害怕王丞相疑惑是我干的,所以连夜偷溜了出来。可我在京中没有家人和亲戚,往日要好的姐妹也在我跟了易夫人之后得罪光了,一个个都避而不睹。我没举措,正好看到漱玉阁在招后厨杂役,就偷了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的文契混了进来,作个生火丫鬟,念等风头过去了再换个身份混出城去。可是我万万没念到漱玉阁看上去光彩亮丽,却也不是个让人轻紧体面的处所。我每天天未亮便要起床干活,夜深人静了还要帮着拾掇厨余残料,万一半夜遇上哪位有钱的恩客饿了,也得起来忙活……光是这些劳苦也就罢了,最让人无法容忍的还是那些凶神恶煞不讲事理的厨娘,她们每天动辄对我折辱打骂……”
银香越念越伤心,眼泪也止不住地往外流。
夏侯纾微微侧目,睹她神情恳切,仿佛并没有说谎。但她也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不至于被对方几句话就给蒙了。若银香跟易舞的死真无半点关系,又何必放着丞相府轻紧体面的大丫鬟不做,非要躲藏在这暗无天日的青楼后厨里?
这分明就是自相矛盾。
夏侯纾冷声道:“既然跟你没关系,那你为何要躲在这里?”
“我要是不躲起来,他们不会放过我的!”银香突然大声说。她仿佛念起了什么,整个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夏侯纾未料到她会突然有此活动,恐防惊动了正在四处搜寻的人,只得再次将粗布塞进她的嘴里,恶狠狠要挟道:“你要是不念被外面那些人抓起来大卸八块,就省省气力吧!”
银香意识到自己方才太甚记我,遂听话的点点头。
夏侯纾耐着性子替她取下粗布块,同时也放下了匕首,然后继续追问道:“你方才说他们不会放过你,他们是谁?”
银香并没有正面回答夏侯纾提出的疑问,而是含着泪说:“往常丞相大人最是宠爱易夫人,对咱们夫人更是言听计从,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可是两个月前的一天,丞相大人从外面回来后就直接去了易夫人的院子,跟易夫人大吵了一架。”
“他们为何争吵?”夏侯纾忍不住插嘴。
“我也不清楚。”银香摇着头说,“当时丞相大人让我们都在外面等候,没人敢近身。只晓得他们吵得很凶。我从来没睹过丞相大人对易夫人那般生气过,还摔坏了好多花瓶、瓷器和首饰。后来我暗里问易夫人出了什么事,还被她狠狠地训斥了一通,说我多嘴多舌,竟然敢管她的事,并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再后来,丞相大人就不来易夫人的院子了。又没过几天,易夫人就突然死在房间里……”
“她怎么死的?”夏侯纾追问。
银香一边仔细回忆易舞去世当天的情况,一边絮絮叨叨道:“当日易夫人用过午饭后便说念睡一会儿,叫我们都在门外侯着。易夫人常日里就有午睡的习惯,再加上那阵子她表情不佳,我们也没有多念。易夫人那一觉睡得特别长,直到晚饭时辰都到了都还不睹起来。我瞧着天都快黑了,就进去看了会儿,确实是睡着了。易夫人最讨厌睡觉的时候有人打扰,所以我们谁也没敢唤醉她。后来才晓得,原来易夫人就是在睡梦中就没了。”
夏侯纾觉得这个说法很荒唐。好好的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又没病没痛,怎么可能睡一觉就死了?银香这么说,肯定有其他用意,她也懒得猜,直接问:“那你如何确定她真死了?”
“易夫人刚没了的时候,确实跟睡着了普通,面色红润,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可是没过半个时辰,我们再进去看的时候,就发明她整个人发黑发紫,还伴随着一股异香,早就没了呼吸。若非如此,我们底子就不会发明夫人没了。”银香一边回念一边说。“后来听去请来的医生说是中毒了,却没说中了什么毒。可是易夫人当时的模样就跟睡着了一样,一点儿也看不出中毒。”
银香回忆起这些的时候,仍然满脸的惊恐,仿佛那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如此蹊跷的死法,闻所未闻。
夏侯纾念象了一下那种绘面,也觉得甚是奇异,竟不晓得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毒药,可以让人在死后保持一段时间容颜不变,然后再迅速腐败,还会发出异香。然后她又问银香:“既然是中毒了,你又为何要偷偷离开丞相府?”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银香眼里噙着泪哆嗦着说,“我是易夫人的贴身丫鬟,当日是我伺候易夫人午休的,后来还去过夫人的房间,并且当时全部人都晓得夫人刚罚了我,肯定会疑惑是我下的毒手!天地良知,易夫人待我有再造之恩,我怎会念要去谋害她?她若是还在,丞相府便还有我的安身之处,她不在了,我连猪狗都不如!”
“我看你是庸人自扰了吧。”夏侯纾紧了口气,“你的易夫人死得那么不寻常,就凭你也能做到?你逃走了,不就坐实你是凶手了吗?”
银香忙不迭地点头道:“我也是逃出来之后才念到这层的,可是我也不念再回去了。易夫人生前将府里的其他夫人都得罪尽了,明嘉郡主更是视她为眼中钉,早就念除之而后快。如今没有易夫人的庇护,她们哪里还容得下我?我若回去也是百口莫辩!”
夏侯纾不计划继续与银香探讨她到底该不应逃走,只关心易舞的事,便问:“易夫人死前可有其他异常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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