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哥你也不必这么悲不雅……说不定明年夏至节气,你我兄弟又能把酒同游了。”贺难仿佛意有所指。
“明年夏至吗……”郁如意突然低声喃喃道,她也念到了什么,朝着两位男子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没错,会再睹的。”
燕春来虽然听贺难说过拜睹惊鸿派之事,但具体细节贺难却没有讲那么清楚,所以他并不晓得阿难和小郁两个人在对着笑些什么,不过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问就是了。
他向来都是身子比脑子先行动的,睹两人神经兮兮地笑,他深感不知所云,便先走到马车边上做动身的最后准备去了。
“时辰不早了,再不走天色就晚了。”贺难转头言道。
“你就不留一留我?”郁如意挑眉,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逐客令呢?
贺难轻轻笑了笑,他晓得小郁不能再跟着自己瞎胡闹了,但还是打趣道:“留得住么?”
“不试试……怎么晓得啊……” 郁如意埋着头低声回应道,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
不应挽留。
尽管贺难很享用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光,但他晓得大家都有事情要做,尤其是自己仍旧身处在漩涡之中,他不能自私地将小郁推下水。
“你……照顾好自己。”吭吃瘪肚地憋了半天,贺难就说出这么句屁话。小郁一直都不善言辞也就罢了,全凭一张嘴吃饭的贺难竟然也有这么一天,真是邪了门了。
“你也是。”
又沉默了良久,贺难慢慢挪到了郁如意的身边,他念伸手拍一拍小郁的肩膀,但手臂悬在半空中又停下了。
郁如意抬头看着神情复杂的贺难,嘴角扬起了一个挑衅的笑容:“嗯?”
轻轻吐了一口气,贺难下定决心往前走了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了抱小郁:“保重。”
这下轮到小郁停住了,她一下子从贺难的怀抱中钻了出来,三步两步就溜到了马车上。
直到燕春来和侯家的夫婿别离扬鞭驾车,小郁才从厢窗中探出头来,满脸通红:“你要也保重。”
目送着燕两哥载着小郁远去,贺难的脑海里显露出来许多记忆——大多都是从改变自己命运的“江辰案”以来发生的种种。
喜、怒、哀、惧……这一路上自己经历的好像比过去的十八年还要多,幸好一路上有他们伴自己同行,能力克服一个又一个对于自己来说无比艰难的费事,只是这时间未免也太短了些。
接下来的路就必要自己走了,贺难抬起头看看空荡荡的四周,已然是空无一人——小郁和燕两哥就不说了,说到底他们还是师父的人,帮忙自己是出于情分,但总有离别之时;周獠师兄也一样,甚至他还比前两者多了一层官员身份的桎梏;萧山那帮子匪寇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人多势寡,但能做到的事情也有限。
算来算去只有老魏和自己说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同路人”,但他一个人还远远不够。
自己的筹谋、师父的意愿、齐单的交易……这三股意志扑朔迷离地汇聚成了贺难心头的一座大山,甚至彼此之间都存在着不成避免的冲突。
常日里贺难并不去念这些事,但全部的压力都随着离其余哀愁自心中蔓延了出来。
“早晓得就谁的话也不听直接跑路了。”贺难低声嘟囔着。话是这么说,但贺难自己也很清楚,他骨子里的胜背欲在作怪才让他得到了这样一个身份——一个原来微不足道、但却作为两大巨头博弈中最慌张纽带一样的存在。
所以他绝对不会废弃,只不过嘴上发发牢骚而已。
贺难回到郡衙曾经是退堂的时辰了,今时的水寒郡不同往日,在周獠的大力整顿下许多官员都展现出了他们的工作热忱,往常只有周獠一个人或寥寥数人在含辛茹苦的情况不复存在,反而呈现出了一种热闹的氛围——不晓得的还以为今天衙门过年了呢。
“阿难回来了?”周獠用了一种慈祥的眼光看着师弟,“近来辛苦你了,明天给你放一天假,好好养精蓄锐。”
贺难的嘴角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他曾经能猜到师兄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
“后天我会把一个大案子交给你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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