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在渡冬关没安生几天。
她派人去和泰定关那个大胡子李副将,现在曾经是主将了,商量断了南宛军粮的事情。
虽然目前南宛仍然从西凌的这三关中运粮,但如果顾云烈能说服苏慕宇重新从泰定关运粮,木叶得提早断了这条路。
大胡子李主将支买起来难度不大,重金美女,舍得送出去就行。
难点在于不让顾云烈察觉。
除此以外,木叶还从三关逃至渡冬的守军里仔细挑选,让选中的人再次回去,准备动员关城中的公民,抵抗南宛军队。
这点比支买李主将好办,究竟南宛军队太着急,在三关里没建立起足够的威信,而苏慕宇强行征粮,更让公民有了逆反的心思。
这些事都得花时间去办,木叶并不着急,她在出征之前就曾经念好,丹宸并非是要打败南宛军队,只要将他们逼回泰定关,她就算过了这一关。
木叶从一开端就不计划和烈月军硬碰硬,她不念和以前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兵器相向,也不盼望自己花了许多心思才得到兵权的丹宸军,第一战就马到胜利。
但朝廷不这样念,曾经连着派了几份圣旨,要她赶紧出兵。
木北墨替她在上朝时说了几句,换来的是更紧急的圣旨。木奕承给她下了死令,要她最晚三日后继续进攻顺中关。
木叶的军帐里依然是狼五狼七穆允三个,曾经吵了一晚上,最主要的争论点在于,要带几人出战。
因为木叶对韩霖依然有所疑惑,尤其是木奕承的旨意接两连三传来后,疑惑更甚。她明明上书说明了自己不出兵的原因,木奕承却充耳不闻,她的父王的确是在逼她去送死,就算不是姚宏直,也定然有其他贵族在木奕承面前说了什么。
若韩霖真的与京中贵族们有联系,出了渡冬关后,能不能回来可就两说,从渡冬送信到京中最快六日,狼卫的消息两日可到,但究竟有至少两日的时间。
要是当真在交战的时候,被渡冬关在死后算计,消息递给木北墨也来不及了。
狼五却坚决反对,他坚信韩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成能做出对西凌晦气的事情。
穆允毫不坚定地站在木叶一侧:“那些贵族们不也是西凌的忠臣们?照样和郡主过不去,你怎么晓得韩霖不是这样的呢?”
狼五冷笑一声:“穆允你这话什么意思,郡主与西凌本是一体,对郡主晦气就是对西凌晦气,你这样说,是在暗示郡主并不代表着西凌?”
话一出口,狼五已然惊觉,他方才急于反驳,说的话没过脑子,急速去看木叶:“郡主,我不是······”
木叶抬手止住他的话:“无妨,我晓得你的意思。”
看穆允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狼七跳出来劝和:“郡主听我一言,末将觉得,非论韩霖对咱们是什么态度,咱们都不用在渡冬关留人。”
“要是韩霖没有丝毫不臣之心,那就最好,咱们原来人就不多,再往渡冬留人就太浪费了。”狼七赶在狼五和穆允之前开口。
他悄悄不雅察后发明木叶听得仔细,继续说的时候底气更足:“但万中还有个一呢,要是韩霖叛了,咱们留的人少了没用,留的多了,交兵的就不够了。所以我觉得,不如干脆谁都不留,一万丹宸和八千那三关的关军咱们全带走。”
木叶晓得,狼七出来推架,实在心里还是更向着自家兄弟,不过说的话倒是没错。
“那就这么定了,也别等到三日的期限,两日后就走。”木叶拍板决定。
渡冬关到顺中关的路并不好走,一路上都是山岭峡谷,行军速度比在平原上要慢许多。加上探路的斥候和运粮的部队,走得就更慢。
变故出现在出兵两日后,运粮的军队不但没带回粮草,并且大部门人还背了伤。
“郡主,今日弟兄们照样去运粮,渡冬关不但不给粮,连城都不让我们进。末将理论了两句,韩霖就派人对我们放箭,弟兄们好不容易才跑回来的。”背责运粮的副将冷静脸给木叶汇报。
木叶出言安慰两句,叫他带着军医好好给受伤的士兵们去治伤。
等这个副将出了门,穆允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狼五的鼻子,破口大骂:“这就是你说的韩霖绝不会叛?现在好了,别说回不去,咱们连吃的都没了。”
“够了!”木叶大喝一声,“现在不是窝里斗的时候。你们三个连忙去查兵中的余粮还有几,查清后连忙回禀我知。”
三人接令,齐齐出了帐门。
两个时辰后,三人陆陆续续回来。
“按一日一顿的分量报给我。”木叶在案上铺了张宣纸,狼毫沾满了墨。
士兵们每人带的粮互相分一分,能撑三四天,要命的是,战马没粮草。昨日送来的粮草,只够一两天的。此时初春将到未到,草木还未发芽,战马找不到吃的。
狼五试探着开口:“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我去趟渡冬关,问问韩霖?”
此次不但是穆允,狼七都看不下去了:“五哥,你听听你在胡说什么,韩霖既然今日不肯给粮,谁去都没用。没得把你也赔进去。”
狼五闻言讪讪而退,羞愧地低下头去不敢看木叶。
木叶还是抽出匕首,在手里把玩着:“狼五不必如此,这是韩霖的选择,你替他羞愧做什么?”
她的语气和悦,毫无责怪之意。
狼五抬起头,感激地看向木叶。
木叶的左手拇指在刀刃上轻轻划着,并不言语,三人也不敢出声,生怕打搅了木叶。
木叶晓得,她不能在穆允他们面前显露出慌乱,她是他们的主心骨,她乱了,就当真是完了。
可这不代表她心中不气,她晓得她的身份必然会招致疑惑,她有这个准备。
但逼她出兵断她军粮,这是要她死,要她手中的一万丹宸死!
多可笑,因为念要她的本事为自己所用,所以强行用计将她逼回西凌。又因为忌惮她的伎俩,所以就要她死。
那些人当她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还是随用随取的棋子?
心里的火的确要将她的理智烧死,她恨不得即刻杀回盛京,把枪尖逼在木奕承的吐喉上,看他又是怎样一副表情。
她也不是非得在西凌受这样的委屈,木叶甚至仔细地考虑要不要重新回烈月军,顾云烈既然能将六岁的顾云月带去军营,自然也能给十四岁的木叶一个庇佑之所。
虽然不能再当副帅,但至少能和真心对她的兄弟们在一起。
她还记得顾云烈答理过她,要好好给她办个及笄礼。若是她真去了烈月,说不定还能赶上。
就在木叶几乎要下定决心的时候,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那丹宸军怎么办?”
短短六个字,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怒火被浇灭,但仍然挣扎着念要继续燃烧。
木叶手上使劲,在拇指上划出一条口子,一瞬间的刺痛,让她彻底冷清下来。
她要活着,她还要自己手下的兵也活着。他们要死也该堂堂正正地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稀里糊涂成了权贵之间争斗的冤魂。
“若是两日内能拿下顺中关,粮草问题就解决了。”
木叶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但帐中其他三人都听清楚了。
“从顺中关军里派斥候出去,他们生悉地形,不按原定路线走了,找一条更快的路。”
穆允应了一声,连忙跑出去找人。
木叶冲狼五招招手:“狼五,你立马回盛京。暗中回去,不许叫任何人察觉。”
“郡主,此时正是您用人之际,我将信传回就是,人还是留下来吧。”
木叶摇摇头,态度坚决:“不可,必须得你自己去。”
这会狼五没吭声,他觉得木叶虽然嘴上说着不怪,现实上还是防范着他,不然不会将他赶回去。
木叶看他表情,就晓得他心中所念,又给他解释:“并非是我不信你,也不是我不信你们狼卫送信那一套。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你回去后,也不必再回来。”
看狼五更是不解,木叶继续说:“你两人是王兄的狼卫,不是我的,你们只忠于王兄,这点我心里清楚。”
狼五狼七大是不自在,却也委实不能反驳木叶,只好尴尬地站着。
木叶微微笑笑:“我刚念过了,逼我死是父王的意思。王兄会帮我与贵族周旋,却不必然会因为我违背父王。因着韩霖,我们原先日子送回盛京的战报可能不是原样送回去的,所以狼五你要将到渡冬之后的全部事都告诉王兄。”
她停一停:“我并不强求王兄必然要替我破开此局,只是若我当真死在这,王兄在我身上花的心思也就白费了。总有能帮一帮的处所。”
“郡主······”狼五念说些什么,却说不出。
木叶不念再说:“你去罢,记得睹到王兄之前别让任何人看到你。”
狼五一抱拳:“郡主自有苍天护佑,末将定不辱命,您好生珍重。”说罢,转头冲出大帐。
木叶又转向狼七:“委屈你先不能回去,还得在我手下做事。不过要真到了存亡之际,你也不必保我。”
与狼五不同,狼七跟在木叶身边更久,对她的本事为人很是敬佩:“郡主这是哪里的话,我自会跟在郡主摆布。”
木叶点头,却不说话。
三十名斥候很快回来,领队的随着穆允来到木叶的大帐。
领队指着堪舆图:“郡主,要去顺中,近来的路是走塘龙谷。”
木叶一皱眉:“为何不沿着春流河走,远不了几,还安全得多。”
领队心中一惊,本以为木叶不晓得此处地势,自己说什么她就会信什么,却不念木叶连忙指出问题。
好在韩霖将军教过他怎么回答,南宛的军队也没掉链子,把伪装做好了。
“郡主有所不知,这条路我们也看了,只是这两日春流河部门河道出现了凌汛,河岸泥泞,还有些处所结冰数里,实在不能行军。”
木叶看向穆允,后者点点头,表现领队说的是真话。
木叶方才挥手让领队退下。
穆允看着领队走远,将帐门上的帘子放下,走到木叶近前:“末将晓得郡主担心什么,塘龙谷口窄谷深,是适合伏击的处所。只是咱们人少,此事又事出突然,南宛来不及得到消息。大军全速行军,四个时辰也够了。”
木叶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只是咱们也没有其余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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