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府中正在宴饮。有酒有肉,还有歌姬。
李水和李信频频举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而淳于越却食难下吐。
他看着那两个无耻之徒,不由得连连叹气:“这两人,告又告不倒,赶又赶不走。厚着脸皮粘上了老夫,真是恶心至极啊。长此以往,老夫的一世清名,岂不是要毁掉了?”
淳于越摆了摆手,将歌姬赶走了,然后对李水说道:“槐大人,你为何要如此?你若怀恨在心,杀了老夫也就是了,反正你有免死金牌,谁也怎样不了你。你何必这样恶心我?你可晓得,士可杀,不成辱。”
李水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淳于大人,你又为何要如此?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总是三番五次找我的费事,要置我于死地?”
淳于越刚念说话,李水却又摆了摆手,说道:“又是所谓的,正邪不两立?我请问你,何为正,何为邪?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吗?”
“我可曾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我可曾打家劫舍,横行犯警?就因为我自称谪仙,传授仙术,念要我大秦国富民强,你就要杀了我?”
“淳于博士,你该不会是匈奴人的细作,看不得我大秦国力昌盛吧?”
淳于越气的脸色发白。
李水急速干笑着道歉:“恕罪,恕罪。骂别人谋反,骂习惯了,一时没留神。”
淳于越恨不得一甩袖子走了算了,可是念念,这里是自己家,走也走不得,真是痛苦啊。
他叹了口气,说道:“老夫实话实说,槐谷子啊,你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大奸大恶的行径,可是不雅你常日言行举止,实在不像是正人小人。似你这等人物,一旦取得了陛下的信任,必定会为非作歹,祸乱朝纲。将来肯定是费仲、太宰嚭普通的人物啊。”
“到那时候,你手掌大权,把持朝政。老夫就算念要除掉你,那也力不从心了。故而,倒不如未雨绸缪。槐谷子啊,老夫的本意,也不是杀你,只要赶走你,不要祸乱朝纲就可以了。”
李水有点无语,这淳于越也是够坦诚地。
他叹了口气,说道:“若我将来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呢?如果是你错了呢?”
淳于越淡淡的说道:“老夫不能拿无数公民的性命去赌。况且,你冒称仙人,确实有罪。老夫也不算是诬陷你。”
李水凑过去说道:“若我的仙术是真的,世界间,再也不会有饿死的公民,你晓得会有几人得救吗?”
淳于越皱了皱眉头:“老夫也不怕告诉你,老夫并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仙人。哪怕有,也未必会传授长生不老的丹方。”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我田中的粟米还没有支获,等粟米支获,你自然晓得,我能不能让粮食增产了。现在着急告发我做什么?若因为杀了我,导致饥馑。你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淳于越点了点头,说道:“今日老夫本也不念和你撕破脸,只是为了维护扶苏公子,不得已而为之。”
李水一拍手:“那就好了。既然我们达成了协议,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淳于越有点懵:“我与你达成什么协议了?我们什么时候是一家人了?”
李水凑到淳于越身边,帮他阐发说:“淳于兄,如今你在朝中,很危险啊。李斯念要除掉你,让法家一派,独霸朝纲。赵高念要除掉你,你一死,扶苏难以继位,胡亥就有了机遇。王离也念除掉你,你死了,李信必定受到攻击。无论如何,你们是亲戚啊。”
“你如今四面皆敌,不念念怎么自救,还有心思告我的黑状呢?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利益?”
淳于越的脸上阳阳不定:“李斯、赵高、王离,他们确实与我不大辑穆,然而……也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
李水呵呵一笑,说道:“那我问你,今日扶苏公子,为何突然劝谏?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淳于越顿时神色一肃。
上朝之前,他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如今听李水这么一说,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了。
李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李斯此人,算不上什么正人小人。争名图利,睹风使舵。他没有押注任何一位公子。他押注的,是下一任天子。”
“换而言之,他一直在不雅望,直到确定了下一任天子是谁,他才会去献媚。因此,给扶苏公子煽风点火的,肯定不是他。”
“不是李斯,剩下的就是赵高和王离了。这两个人,实在是一伙人。他们都在围绕着胡亥公子打转。”
“淳于兄啊,你以为扶苏公子是长公子,又得到天子的器重,因此他的职位稳如泰山吗?你错了。”
“他在朝中,根基太浅,除了你们这帮博士,谁是他的人?公子又心思单纯,不懂阳谋狡计,万一有谁在背后说一些谗言。他在天子面前失宠了怎么办?”
“扶苏一旦失宠,天子会选择谁?王离赵高那一伙人,制造一些机遇,胡亥不就可以上位了吗?”
淳于越微微点了点头。
李水叹道:“我与李信生死之交,李信与你,又是亲人。我们才是一伙的啊。可是今天,你和扶苏公子竟然在朝堂上告我。无论你我双方,我们谁赢了,得益的都是赵高王离一伙人啊。”
“淳于兄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时候,就没有注意到王离等人窃笑不已吗?”
淳于越脸色有些发白,说道:“你这话,倒是令我茅塞顿开啊。”
李水趁热打铁,说道:“你我联合,如何?先斗到了王离再说。”
淳于越有些犹豫,说道:“王氏生知兵书,功勋卓著,同样是朝廷栋梁,无缘无故,何必要对付他们?”
李水说道:“朝廷栋梁有的是。李信不是朝廷栋梁吗?王氏死了,李氏顶上去不就可以了吗?现在是在争大位啊,生死之争。你不伤人,人必伤你。你觉得没有我的帮忙,你斗得过赵高,还是斗得过王氏?”
淳于越说道:“若论狡计多端,我确实不如他们。”
李水说道:“那不就结了?”
淳于越有些纠结,说道:“可是……我若与你混在一块,这名声……”
李水翻了翻白眼,心念:“这老东西,让人真是手痒啊。”
强忍住要揍淳于越一顿的表情,李水说道:“淳于兄,和谪仙人结交,很没有面子吗?罢了,你不念和我结交也无妨,我若与你支下那帮博士交游,盼望你不要拦阻。”
淳于越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老夫今日只能保证,暂时不找你的费事。可如果你为非作歹,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李水摆了摆手,说道:“随你的巨细便吧,回头你把这事也和扶苏说一声,别让他总盯着我不放。”
淳于越默然不语。
李水喝了一杯酒,然后笑眯眯的说道:“既然是自家人了,淳于兄,就不要藏着掖着了,把你背后的高人叫出来吧,我和他商讨商讨。”
淳于越一愣:“什么背后的高人。”
李水呵呵一笑:“一个月之内,弄大白了仙酒和馒头的诡秘。这绝对是个高人啊。不是我看不起淳于兄,你还当真没有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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