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的神色有些慌乱,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了,说道:“什么高人?老夫这里并无高人。槐大人的酒精与馒头,乃是老夫与诸位博士,焚膏继晷,钻研出来的。”
李水呵呵一笑:“原来如此,槐某一个小小的念法,就让诸位绞尽脑汁,实在是惭愧啊。”
淳于越呵呵冷笑了两声,也不答话。
李水还要再套套淳于越的话,溘然淳于越翻了脸,下了逐客令。
现在淳于越是李水的盟友,李水也不怎么好使劲整他,只好笑嘻嘻的离开了。
李水和李信,结伴走出了淳于越尊府,两个人刚刚出门,死后的大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
李水对李信说道:“李兄,你这个姐丈。虽然陈腐了一些,可究竟是个小人,比王离那种小人,要安全一些。”
李信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李水又说:“你无事的时候,倒也常来走动走动。顺便我看看,他尊府有没有异常。”
李信纳闷的问他:“什么异常?”
李水说道:“我疑惑,他府中藏着一个高人。此人先是破解了我的仙酒,后来又破解了我的馒头。我念晓得他的身份来历。”
李水对这个高人,还是很警惕的。这种人的存在,提高了整个大秦的平均智商。
傻子聪明了,骗子就费劲了。万一哪天行骗的时候被当场戳穿,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换而言之,淳于越府中,有一把随时能砍李水脑袋的剑啊。
李信一边回味自己刚才喝到的美酒,一边点了点头,说道:“你宁神,此事包在我身上。”
两人嘻嘻哈哈的走了,而淳于越行色匆匆的来到了后院。
他穿过几道门,来到了一个寂静的小院。这小院当中,有一间屋子灯火通明。
淳于越在门外咳嗽了一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进来吧。”
淳于越推门进去,看睹屋子当中到处放着竹简。几案上,地上,床榻上,甚至墙上都挂着竹简。
有一个少女,正伏在灯下,提着毛笔写写绘绘。
淳于越皱了皱眉头,说道:“乱成这样,成何体统?”
少女头也不抬,淡淡的说道:“何为混乱,何为整齐?我闭上眼睛,摸也能摸到要找的书卷,这便是整齐。”
淳于越只好跳着走过来,免得踩到了地上的竹简。
他对少女说道:“凸透镜的事,如何了?”
少女皱着眉头说道:“此物倒是有些难以索解。为何它能凭空生出火来?你方才说,此物还可以放大?”
淳于越点头说道:“不错,今日在朝堂之上,我亲耳听到,那人对陛下说,此镜又名放大镜。”
少女闭上眼睛,有些疲乏的揉着额头:“奇异,真是奇异啊。世界间,还有这等奇物吗?竟然可以将东西放大。”
淳于越沉默良久,溘然说道:“此人能造出酒精,能造出馒头,能造出凸透镜来。种种匪夷所思之物,曾经超越老夫的念象了。以你之睹,此人是不是天上谪仙下凡?”
少女哈哈大笑,的确笑弯了腰。她干脆躺在地上,在一群竹简中间打起滚来。
淳于越的脸色愈来愈涨红,不过始终忍着。
终于,少女的笑声截止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可笑,真是可笑啊。大儒淳于越,竟然说出这等可笑的话来。”
淳于越闷声说道:“如此看来,你认为此人并非谪仙人了?”
少女说道:“自然不是。此人做出来的东西,看似神奇无比。可一旦晓得此中的事理,也不过如此。”
淳于越又问:“这凸透镜,也是如此吗?此中的事理,也能够弄清楚?”
少女说道:“往日有一人名曰杨布。有一日,这杨布身穿白衣,出门做事。不料中途遇雨,打湿衣衫,于是换了一身黑衣。结果到家的时候,家中爱犬相睹不相识,对其狂吠。”
淳于越说道:“杨布打狗,这故事我也听过。与凸透镜有何相干?”
少女笑眯眯的说道:“那么淳于大人有没有念过,实在世界人便是那一条狗呢?”
“作为一条狗,实在无法理解,人为何能在一刻钟内,把一身白毛换成了黑毛。这才大惊小怪。”
“而世界人,也无法理解,凸透镜为何能凭空生火,为何有放大的功效。”
“实在,这凸透镜,未必有多神奇,而是世界人太愚蠢了。若能站在人的高度去看这东西,去究其底子,或许很快就能理解了。”
“若把它归为仙术,只敬畏而不钻研,那就只能做一条狗。遇睹稀罕事,永久无可怎样,只能狂吠几声,聊表敬意。”
淳于越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说道:“老夫总算大白,为何姑娘被人追杀,只能躲到老夫尊府来了。若非老夫涵养好,老夫都念下手了。”
少女翻了翻白眼,说道:“淳于大人这话说出来,就算不得涵养好了。”
淳于越呵呵笑了一声,问道:“姑娘平时有什么必要,直接告诉我便可。只要能弄大白凸透镜的事理,老夫一一答理。”
少女嗯了一声,然后问道:“做出此物的人,究竟是谁?我可以睹睹他吗?”
淳于越淡淡的说道:“不必了,此人素性孤僻,腼腆羞怯,不爱睹人。”
少女哦了一声,也没有多问。念了念,又对淳于越说道:“你之前说,此物是用水晶磨制而成,能否给我找来一块水晶?或许有什物在手,能发明其奥妙也说不定。”
淳于越干咳了一声,说道:“我尽可能。”
随后,他快步走了。
“开什么打趣,水晶?那东西价值连城,可不是宿麦和烈酒能比的。真要给你做实验,老夫就要卖宅卖地了。”
“不过,若当真能研究大白,老夫就不用总是被槐谷子牵着鼻子走了。若能借此查出来,槐谷子一身奇异的本事来自何方,就可以拆穿他的谪仙身份。”
“不不不,我查到之后,先不拆穿。而是以此相要挟,令他俯首帖耳,令他每日来我尊府,听我将儒家仁义之道。”
“相信经过教化,此人定能成为正人小人。到那时候,再让他辅佐扶苏公子,则世界可定。”
念到冲动处,淳于越忍不住嘿嘿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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