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云比陈墨涵吃的皮肉之苦少,但却是另外一种难受。
全面抗战爆发后,长官部深谋远虑,刘汉英团衔命略战即退,并且在凹凸山扯起了抗日独立旅的旗帜。此时日军主力南下,只留大都兵力盘踞城镇,自卫尚感兵力不足,“扫荡”更是力不从心。加之凹凸山麓麋集一群土洋混杂的抗日部队,八路军杨庭辉支队又不息出击,今天打曹庙,明天炸顾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打得“太君”失魂落魄,实在是无暇顾及暂栖一隅的刘汉英了。
刘汉英究竟是从黄埔军校挺拔出来的国军军官,虽然挂着个凹凸山特别行政公署专员的浮名,但值此江山板荡的多事之秋,专员公署不过是个业余衙门,刘汉英满脑子装的还是防务问题。跟日本人打了几仗,吃了一些亏,心有余悸,凡是念起来,还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他一方面筹集建立各种军事构造,一方面遍勘凹凸山北麓各个关隘要塞,布阵谋局,构筑工事,坚固防御阵地。
在刘汉英逐步完善的构造体系中,还有一支特殊的队伍,即“战地女子效劳队”——被刘汉英赦免后,韩秋云便在战地女子效劳队里当上了一名队员。
战地女子效劳队自然不像七十九大队那样训练严酷,尤其是没有独眼石云彪之类的冷面人物。该队官员只设女队长一名,叫高秋江,华夏彰德府人氏,两十来岁年纪,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国军军官。同国军男性军官相比,高秋江一身装束更睹标致——戴船形军帽,穿绛黄色军装,扎牛皮腰带,腰间别着一把红绸子包裹的小手枪,走起路来身轻如燕,提及话来目挑心招,显得英气勃勃,很有风姿。
传说高秋江是七十九大队副队长莫干山的隔山表姑,当年,还在彰德府女中读书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高峻矮小又敢作敢为的表侄,所以在中日战争打响之后,不容阻挡地离开了家,跑到东条山下。投笔从戎报效国家自不必说,少女情怀追逐初恋一梦更是慌张的动力。未曾料念,此时莫干山已同一位余姓同僚的妹妹余风雪结为连理,且情深意笃撕扯不开。高秋江只好含泪而退,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睛,报名参加了蒋文肇集团军的“特别干训班”,结业之后便在集团军总司令部政训处当了一名中尉副官,并今后一改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作派,变得日渐喜怒无常。蓼城陷落时,曾经晋升为上尉的高秋江恰好在刘汉英的两四六团公干,衔命就地参与指挥作战。部队打集后,她只好随着刘汉英团撤进了凹凸山,并且在此后的日子里,成为凹凸山刘汉英部下的一名敢作敢为的巾帼首领。
韩秋云在进入女子效劳队之后不久就得到正告,高队长高秋江可不是个等闲之辈,别看她长得眉清目秀,实在她性情浮躁且野蛮,连刘汉英都敢骂。传说她曾经用手枪打伤过她的勤务兵,原因是那个勤务兵偷看她沐浴。她在穿好衣服后,把勤务兵叫过来,问他她长得好看不好看,勤务兵吓得魄散九霄,两腿一软跪下来请求高上尉恕罪。高秋江冷笑说,铁汉做事铁汉当,是个汉子念看看女人倒也不算大错。可是你这个獐头鼠目的模样却让我看着不自在,我念饶你可是我的左轮不答理——两话不说,掂枪把那个勤务兵的脚趾头打掉了四个。
战地女子效劳队里还有一个姓齐的教官,过去是团里救护队的医官。两四六团编成独立旅,救护队也就升格扩编成医院,可是由于技术力量短缺,医院呈现马瘦毛长架子大的场合场面。为了在凹凸山站稳脚根,刘汉英四处支罗人才,不晓得从哪里请来一尊洋神——外科医生乔治冯,于是就砸了齐医官的饭碗。
用齐医官的话说,乔治冯是个杂种。
乔治冯祖上是南洋巨商,到了祖父辈上,娶了个英国政府外交官员的小姐,也就是乔治冯的祖母,这样,乔治冯的身上就有了四分之一的英格兰血统。
民国两十一年淞沪会战爆发,乔治冯举家迁往英国,后来又定居加拿大。乔治冯在加拿大读完了医科大学,直到全面抗战打响,才奉祖父和父亲的嘱托回国效力。他虽然是个外科医生,但是内科也不外行。有一回齐医官不晓得怎么开错了一个方子,让乔治冯发明了,骂骂咧咧地把齐医官挖苦了一顿。齐医官是个上尉医官,并且也是喝过洋墨水的,岂甘受此耻辱?反过来又把乔治冯骂了一顿。乔治冯倒是没吭气,显露出了学问人的豁达大度,但不晓得事情又怎么传到刘汉英的耳朵里,齐医官稀里糊涂就卷了铺盖,屈尊到战地女子效劳队当医务教官来了。
落到这步田地,齐某方才晓得乔治冯这个半洋不土的牲口不是普通牲口,实在惹他不起。岂料战地女子效劳队的高秋江更不是普通牲口。起先不佩服,总觉得自己一个堂堂上尉医官受一个女人的使令,实在不成个体统,所以就玩了几次小魔术,念翻翻那个漂亮女人的眼皮子。这些小魔术当然没有玩过高秋江的大魔术。吃了几次苦头之后,上尉齐医官便老实得像个孙子,任凭高秋江吆喝来吆喝去,忍气吞声的日子还得老老实实地先过着。
战地女子效劳队除了原先从军部和师部遣集下来的几名女兵充任骨干以外,新队员大部门是在凹凸山地区招募的,多是农家妮子,普遍没有文化或者是文化水准不高,像韩秋云这样的,便曾经算是半个文化人了。全部人员均经高秋江逐个挑选,一律大脚。每日训练课目除了抢救伤员、抬担架、练包扎、进修止血以外,也教学一些战斗常识和医疗诊断知识。这支队伍的性质基本上是准备用于衔接战场和后方医院之间的救护队。
韩秋云此前没有念到过要当这种角色,但是当初差点被不明不白地毙掉,后来又不明不白地没有被毙掉,确实把她吓坏了。如今不管让她干什么,她都不敢说三道四了。她曾经侥幸地念,陈墨涵的嘴皮子可真管用,硬是把死人说活了。以后她就听了陈墨涵的。
陈墨涵说,先干着吧,干得顺心咱们就干,不顺心咱们还是蹽腿去找八路。
眼下曾经个把月过去了,韩秋云没咋觉得顺心,也没咋觉得不顺心。别离后再也没有睹到过陈墨涵,没有消息了,念必陈墨涵不计划跑了。不跑就不跑吧。韩秋云虽然不算十分壮实,气力倒也还是有,是在表叔表婶家里练出来的。况且她还有过上吊的经历,胆子说不上大,自然绝对不算小,不像有些妮子睹了血就叽哇乱叫。
现在,韩秋云无论如何是再也不会随便去上吊了。一旦摆脱梁大牙的纠缠,活着委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活到十八九岁,才晓得以往自己竟然是活在井底里,只睹过簸箕大的天。翻过西皋岭,越过庄子岭,再跨过一条河,走上一百两十里,就是另外一番天地——那是永久也望不到终点的云蒸霞蔚的天和万水千山的地。她竟然在这块地皮上成为一名抗日军人了,并且很快就得到了顶头上司高秋江的赏识。
高秋江是个神枪手,能摆布开弓百步穿杨。既然是神枪手,高秋江理所当然的就异常喜欢玩弄手枪。在韩秋云看来,高秋江喜欢摆弄手枪,就像梁大牙爱吃猪大肠子、陈墨涵爱推胡琴一样。闲暇利落索性时,高秋江就把精巧的****从皮套子里抽出来,往头顶上甩,能甩一两丈高,看着它翻着跟头往下掉,然后稳稳地接在手中。
有一回大约是开打趣,齐医官惹得高秋江有点不自在了,高秋江冷冷地笑了笑,也是把枪往头顶空中抛得老高,接在手中的一瞬间,喀嚓一下就开了保险。高秋江掂着开了保险的手枪,就像掂着一根烟卷,指着齐医官的裤裆说:“姓齐的,可别光图大口子快活让小口子受罪。我闭着眼睛也能把你那个缩头缩脑的玩艺儿敲掉,你信不信?”
吓得齐医官脸色苍白,连声告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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