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1)

    魔界

    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但对魔族来说,却是兴奋剂一样的存在,激化他们的残杀欲望。

    魔族内部的大规模战斗,皆是以冷兵器为主,因此战场也格外惨烈,随处可睹残肢断臂。

    妖魅垂鞭而立,目所能及之处,尸骸遍野。

    此次敌袭来得突然,将士们没有防备,死伤惨重。但在几位魔将插足战斗后,对方很快支兵撤退,毫不恋战。

    他们的目的并不在于正面冲突。

    妖魅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望睹湫漓向她走来,面色不善。

    他们是来坐实她的嫌疑的。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大白鎏钬的意图。

    他念逼她反叛。

    “妖魅,你刚返回营地,此处就遭遇敌袭,对此你作何解释?”湫漓擦拭着镜片上的血迹,语气平缓却暗藏锋芒。

    “另外你也该如实坦白那只低等魔兽的来历了。”

    灰焰正站在尸堆中央,兴致甚高地啃食残肢,享用这场饕餮盛宴,全然不知自己成了眼光焦点。

    妖魅自嘲地笑了笑,摇头放下长鞭。她背上通敌的罪名,此番恐怕正中湫漓的下怀,再加上她仍有心隐瞒和鎏钬关系,索性不再为自己辩解。

    放下武器的举措,无疑算作认罪了。

    “魔将妖魅,通敌叛主,拿下。”

    妖魅没有挣扎,任几个士兵上前将她押解。

    阎罗站在不远处,将事态发展尽支眼底,只能沉默着静不雅其变。

    事已至此,他亦无力回天。族内纷乱未平,他还需与湫漓分庭抗礼,互相掣肘,眼下不成彻底撕破脸皮。

    “将罪臣妖魅和她的孽畜分隔关押,严加看守,等候魔君发落……”

    人间

    H大旁边新开了一家茶馆,装横雅致、价格亲民外,还请了一位说书先生。

    自开张起,茶馆日日门可罗雀。学生们耐不住好奇,都念前来感受一下,这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说书人的魅力。

    这位说书先生倒也没让人失望,讲的皆是闻所未闻的奇人轶事,吊足了客人们的胃口。

    苏源拗不过几位朋友,半推半就地进了茶馆。店内的陈设都带有古色古香的韵味:照明的是纸糊的灯笼,桌椅铺排状似树墩,侍者穿戴宽袖的服饰,半掩紫砂茶壶穿梭于客人之间。

    他们坐到了两楼的栏杆边,正好可以看清大堂中央端坐的老先生。老先生左手抚茶壶,右手持一柄折扇,微微阖着眼睑。这悠悠然的架势,咋一看确实能唬住人,苏源撑着头兴味索然,默默腹诽。

    只睹那老先生慢条斯理地用扇柄叩击木桌,待寡人的注意力都聚焦过来后,才懒洋洋地起了个腔调,“今儿且来说一桩不知发生于何代的诡事。当时在位的天子,膝下共有十个子女,这件异闻便事关最小的那位皇子。”

    “十皇子的母亲并不受宠,早早驾鹤西去。而十皇子自幼体弱多病,全靠着药材吊着性命,苟活至弱冠之年,也未曾有一日离开过皇宫……”

    苏源觉得无趣,又不念扰了朋友的兴致,便四下张望打发时间,却意外看到了角落里的夏玥。她坐在屏风的阳影下,几乎与暗色融为一体,只一双眸子格外明亮,竟是听得入迷。

    苏源索性转过身,仔细地瞧她。少睹她如此专注,连旁人直白的打量都无知无觉,苏源睹此便又分出些注意力去听书。

    “……当时的江湖上有个神秘的构造,名唤雪月阁。在那里,全部的东西都明码标价,兵刃、情报乃至人命,只要能拿出足够的金钱,世界就没有雪月阁不做的生意。”

    “而这样的一个诡秘构造,其阁主的真实身份更是鲜为人知。江湖上对此传闻各别,却无人能求证。”

    “直到一次意外的邂逅,将雪月阁阁主推入了亮光之下,却也将她推入了宿命的死局中。”

    只听折扇在木桌上又是掷地有声地一敲,似在宣告终局的惨烈,令人心头一凛,可随即那说书人轻描淡写,却是给今日的讲述绘了句点,“欲知后事如何,烦请诸位明日再惠顾小店。”

    茶馆里响起一阵唏嘘声,但前来凑热闹的都开端老老实实地往外走,不一会儿便只剩下喝茶的客人。

    苏源寻了个借口跟朋友作别,然后向夏玥所在的角落走去。

    “我以为你不喜欢人多的处所。”夏玥脊背一僵,余光扫睹生悉的身影站定在旁边。

    自从上次捡猫之后,她有意在回避他。因为对自己的异样无所适从,遂她采取了最俭朴的解决计划:逃避问题根源。

    可显然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还是让他撞睹了。

    “是不喜欢热闹,但这儿的故事很风趣。”夏玥抿了口茶水,佯装安静,可苏源的视线落到她捏茶杯的手上,看睹她的指尖因用力而略有些泛白,不禁轻笑。

    她惯于不动声色,这会强装镇静的模样,倒是出乎预料的可爱。

    “奇然间吗?你还没去看过早烟。”他慎重其事地邀约道,把女孩神情微妙的变化都尽支眼底。

    夏玥垂眸紧盯着杯中的茶水,闻言无意识地咬住了口腔内侧的软肉,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她才勉强平息住心脏不明原因的悸动,低低应了一声。

    “走吧。”

    虽然就住在上下楼,但这还是夏玥第一次来苏源家。

    他家里的陈设极为俭朴,以致于显得缺少人气。仿佛猜到了夏玥的困惑,苏源合时地解释道,“之前也置办过一些摆件,但全被我爸砸了,还险些伤人,后来就索性空着了。”

    他翻出钥匙打开卧室房门,连唤几声“早烟”。床边的纸箱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黑色小母猫冒出脑袋,奶声奶气地回应。

    苏源走过去很自然地单手把它托起,另一只手端起箱子里的牛奶喂它。

    男生的手指修长,微微支拢护住小猫,白净的皮肤和乌黑的猫毛形成明显的对比。阳光恰巧从窗缝漏了一缕,落在苏源的眉眼处,照着他眼底的碧色更为清透,他脸上显露出近乎神性的悲悯。

    眼前的绘面仿佛带有某种冲击力,夏玥呼吸一滞,难以形容的酸涩感在心脏处炸开,激得她眼眶发热。仿佛有电流窜过脊背,引起身体不成控的战栗。

    刹那间,她听睹体内有两种不同节拍的心跳,而此中一种越发繁重有力,强硬得令人难以招架。

    她只来得及偏开头,热泪便从眼眶坠下,没入地板瓷砖的裂缝间。

    她错愕地拂去脸上的泪痕,怔怔注视指尖蹭上的湿润。

    为什么会落泪,为什么这么难得?整颗心都被无声的悲哀裹挟充满,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湿着眼眶又去看苏源,恰与他对视。她模糊觉得,自己曾被这双漂亮的眼睛满怀缱绻地注视过,千千万万次。

    “嗡——”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叫,于是像是打破了某种魔咒,她陡然从繁重的表情中抽身出来,紊乱的心跳也渐渐归于平稳。她略清了清嗓子后接通电话,谢冠言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确保熊雨琦今天不会来奶茶店,我有构造上的事情要处置。”谢冠言的语速很快,近似号令的口吻。仿佛也意识到欠妥,他长久停留又续道,“作为待遇,我会帮你盯紧周明,调查你要的信息。”

    各取所需,互利互惠。对于这样的合作,夏玥没有谢绝的理由,随即拨通熊雨琦的电话,约她出来逛街,劈面很爽快地答理了。

    在夏玥做出一系列支配的进程中,苏源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完毕了和熊雨琦的通话,她终于后知后觉地转向身边人,迟疑道,“抱歉,我一会有约,可能要先走了。”

    苏源照旧有一搭没一搭抚着早烟,整个人处于很紧弛的状况,可夏玥莫名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不禁绷紧脊背。

    小猫仿佛也对微妙的气氛有所察觉,蹿回纸箱里,颇有隔岸不雅火的意思。

    房间彻底静了下来,继而便听男孩轻笑一声,只是毫无愉悦之意,“夏玥,你好像在躲我。”

    “我没有。”她下意识否定,可迎着苏源的眼光,随即又有几分心虚。

    “确实是一时有事,我……”

    苏源突然抬手,指节擦过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一触即分。可她却因此大脑宕机,语言系统也罢了工,只觉得长久触碰的那处皮肤在逐渐升温,最后烧得滚烫。

    你真的是个很奇异的女生。话到嘴边转了转,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苏源又恢复了那副好相与的和善模样,通情达理道,“既然你接下来有支配,那我就不留你了,你快去赴约吧。”

    那种让她觉得危险的压榨感随之消失,夏玥暗紧了口气,道了一句“再睹”就迅速转身离开。

    她走得急忙,所以不知苏源的眼光久久凝在她背影,此中的表情晦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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