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承州书院的顽劣编写邪书,编排内廷,传播甚广,陛下重怒,拍案挥袖,将一桌子的案牍文书全都拂到了地上,连着瑞脑金兽,咣当地在地上滚出了老远,犹如朱笔下无情地审判,下旨斩首书院一百一十六人,若有起势者,格杀勿论。
内侍跪倒了一片,犹如谨小的鹌鹑,惶惶恐恐,颤颤巍巍。
朝堂之上,寡人面面相觑,手持笏板,却无一人敢言。
若真要把那一百一十六名书生全部斩首了,世界学子岂不寒心?民心岂不动乱?
被斩的哪里是那一百一十六名受了撺掇的学生,下旨斩的分明是世界寡人的悠悠之口,血肉零零的是笔墨下的喉舌,被血染色的是世界学子的赤诚之心。
这便是百年未有之血案,天大的血案!
唯有沈知蕴毫无预兆地跪下,大喊,“请陛下支回成命!”
陛下冷冷出声,“沈爱卿可是要做这首位起势者?”
若有起势者,格杀勿论。
“臣为内阁学士,职在辅佐陛下。此令责罚欠妥,恐有后患,是为世界之公,是为万世之民,是为陛下之正道,若非要有人做这起势之人,臣愿结首,以求陛下支回成命。”
朝堂静默,真如死普通的静默,个中人背后的冷汗都是静默的,个中人心中的发急都是静默的。
高坐龙座的陛下是静默的。
跪着的沈大学士也是静默的。
末了。
“既然如此,沈大人就去刑部好好念一念这起势者该如何当,该如何做。”
陛下冷眼看着座下寡人,站起身来离开了这朝堂。
沈知蕴不卑不亢地站起来,有两侍从两侧来挟持她带到刑部,却也只敢做个虚势,不过就是沈知蕴在前面走,两人在后面跟着罢。
而这事终是陛下冲动了。
待陛下念明,悔矣幸矣,亲自将沈知蕴从刑牢请出,下令沈知蕴去承州办好此事。
回来便从大学士升了内阁次辅,两十多岁的次辅,也是绝无仅有,风华绝代了。
甚至连户部侍郎沈平山都难以使唤动沈知蕴了。
沈知蕴也曾多次问沈海氏。
“母亲若是愿意,我即刻便请族老作证,自立门户,搬出这沈府,离他沈平山和姜氏远远的”
沈海氏却总是轻轻摇头,推住沈知蕴的手,轻叹道,“过日子要是能将就,就不必讲究。你现如今位列朝臣,身份如此敏感,自立门户与生父分爨,朝廷又要有几参你的本子,不成糊涂啊。”
“他日若是被人知晓了你的女儿身,他沈平山为了他沈家门面也要护着你的。”
沈知蕴心里嗤笑,若真有这一日,沈平山恨不得和她们母女撇清关系,不落井下石以此邀功就算不错的了。
只是这话她不与沈海氏说,母亲怀她的时候落了病根子,这些年姜氏找事儿不少,母亲一直气郁结心,不大好过,对沈平山还有些侥幸有些期许也不是坏事。
人活着,总要有些盼头,或盼自己权贵滔天,或盼儿女膝下承欢,或盼夫君浪子回头,总归是要有个盼头的。
“问兄长安。”
入内院,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是姜氏第两个孩子,沈蕙怡。
姜氏这些年来牢牢抓住了沈平山的心,除了老夫人的扶持和自身的手腕,最基本的皮相条件必是不成少的。
沈蕙怡得了她母亲的恩惠,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身段窈窕,现如今也到了该许人家的时候,时有高门递帖,不过都被姜氏以姑娘还小谢绝了,但实在还是瞧不上那些递帖的假高门,说白了,哪一家的真高门会求娶一介庶女。
倒不是说庶女如何,可这庶女偏偏是妻妾乱位的沈家女,高门的夫人们最烦后院里放不正自己职位的女人。
曾经姜氏妄念成为平妻,如今她女儿妄念嫁入侯爵之府,这对母女也真是……叫人失笑了。
沈知蕴从不给姜氏一房的人好脸色,他们一房惯会装腔作势,装的一副得体懂礼的面子,实则背地里待价而沽,行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勾当。
姜氏如此,她儿沈知泽如此,她女沈蕙怡也如此。
两房背地里抬出的人命,一桩桩一件件,沈知蕴都是知晓的,怎样她母亲还念看个阖家欢乐的场面,她从不戳破,让这宠妾灭妻的户部侍郎之家仍然维持个讲究的体面。
她母亲念要将就,她姜氏一房若是不惹事,她也愿意让这后院之事就这样将就下去。
“嗯。”
沈知蕴冷漠地回应后,便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姑娘每次睹了大公子总是礼貌得体,而大公子却总是冷冷漠淡的,与两公子也是,非要弄得兄弟隔膜不成吗?如今大公子位高权重的,我们两房都过的不尽情了。”
沈蕙怡身边的女仆阿蓝不满地埋怨道。
“阿蓝,不成胡言乱语。”沈蕙怡抬手制止,看向沈知蕴离开的偏向。
“兄长与我们两房素来冷漠,又不是针对于我,你有什么可气恼的。”
“今日齐老贺寿,去的人都是文人大家,不是朝廷之臣,就是风流名士,若是父亲去还能带我一遭。可惜父亲近来政务繁忙,委托了大哥哥送礼,而两哥哥言轻不靠谱,竟未能获得邀约。”
“一会儿我们坐小轿,跟在大哥哥死后,悄悄去齐府瞧瞧。”
沈蕙怡伸手折下一支新开的娇花,花朵娇嫩,和她今日穿的花裙倒是相映。
她低敛着眉眼,看着这离开枝头的娇花,心里到底如何作念,也没有人知晓。
回到自己房中,沈知蕴换下官服,穿了件天青色长袍,前襟祥云野鹤,金丝纹线,既儒雅大气,也不至于过分稳重,去参加恩师寿宴正正好好。
拿出自己亲手准备的贺礼检查,是件红玉的苍紧雕器。
本身这件玉器若说贵重对于齐老而言远远谈不上,但这件贺礼意在是沈知蕴亲手雕刻而成。
年前的时候去承州做事,之前陛下盛怒关了沈知蕴在刑部几天,承州的学生还是心中赤诚的,一时被挑唆做了错事,牵连了真正为他们好的人,遇上沈知蕴亲自来这里操持此案,合营得很。
这案子办得顺利,可以结案之时,还未到预计返程的时间,一是为了敲打这些学生,两也是为了私心,沈知蕴压着这案子又审了半日。
这期间,跟着当地技高的艺人学了小半个月,回京后又雕废了好几块暖玉,才成了这么一件饱含学生心意的礼物。
看着自己准备的贺礼,沈知蕴不由地念起顾晗书那人,说要让自己帮忙看看给教员的寿礼,上了车胡搅蛮缠找她不利落索性,现在也不晓得这人到底准备了什么物件。
不过他顾晗书准备什么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同窗和顾晗书都只是在书院学书,听齐师讲学,按文人事理来说,虽然都是齐师门下,但只有沈知蕴这样正儿八经行过拜师礼的才真正算是齐老的关门学生,和齐老的情分也是常人不能及的。<!--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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