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的倒数数字曾经鲜红地写着“23”天了。每个人都仿佛闻到了硝烟的味道。心里都有一种奇异的既害怕又等待的表情。而这时候,不但是专心复习的事了,还有一些必要的选择,也是异常伤神的事。比如填写志愿。
素玉就是为了这个问题伤透了脑筋。望着那张志愿表,她真的不晓得怎么下笔填写。她心中有志愿,可是那个明显的志愿她无法下笔填下去。因此她迟迟没有去填那张表。而林蓓,几乎念也不用念,一发下志愿表就填好了。当然的,她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念考什么就填什么。况且她的成果又不存在问题。因此填志愿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烦恼。而素玉却不同,不同的……
教员们都建议她说,以她的成果,完全可以填省重点市重点的中学。尤其是语文教员,有一天上语文课时,“陈锅铲”特地来找她,对她说:“潘素玉,你必然要继续读高中,以你的语文的功底,读下去必然会有所成就的。你不要像一些人那样,以为读中专好,实在以后的社会发展,必然对学历的要求愈来愈高的。你不要像那些眼光短浅的人普通睹识。听我说,继续读高中,必然没错的。”
素玉又何尝不念,只是家里的环境,即算她以后能考上大学,学费又去哪里找?潘世雄的话虽不中听,但确实是一个存在的不成逃避的现实。何况,弟妹都还小,家里人都在迫切地等着她出去赚钱贴补家用。她又怎能如此自私地只顾自己?但是,继续读高中,上大学是她从小到大的欲望,而今,她又如何能一时割舍得下?
明天就要把表交上去了,她还是没有气力去违心填那张志愿表。下午放学后,她独自一人烦闷地踱到林家院子的花圃里去。这时正值盛夏,地上的草长得又嫩又肥,又绿又壮,一根根往上坚硬着。而墙边乱石中间的那几根翠竹,经过春风夏雨的滋润,长得更是又青壮又挺。素玉出神地望着那几枝充满性命力的竹子,心里充满着各种奇异的冲动。是的,竹子根下的泥土并不肥沃,并且又坚又硬,但是一到春天,竹笋就会不顾一切地坚强地往外钻出来,去驱逐外面的风雨。而当寒风霜雪来临的时候,它仍以永不变的颜色去迎战严霜酷寒。它在霜雪强行压榨下的低头只是为了来春亮得更绿更挺!竹子的生长只要求一点点的位置就可以了。它们不介意拥挤在一起,自由地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成长。遇有风雨,则同心抵抗。而成长成生以后,为了人类,就义了自己的性命,献出了自己全部的一切,化成椅,化成纸,为人类消疲解累,为人类带来利便。
素玉看着那几枝在风中摇曳的竹子,心里溘然一紧,缠绕在心里的矛盾的结仿佛在那一刻都解开了。是的,我为什么就不成以为了家庭,为了弟妹,就义自己的理念呢?况且,生活的道路是由自己去走的,考中专未必就不成以实现自己的理念,就像竹子一样,怎样的环境,都并不阻碍它的生长,不阻碍它的青翠。念到这里,她溘然有种酸酸的轻紧。是的,这是她今天唯一可以作出的选择,唯一的。
“素玉,素玉,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林蓓从屋子里跑出来,脸上有一种焦急不安的神色。
“林蓓,有什么事吗?”素玉看着林蓓那有些苍白的脸,困惑地问道。
“素玉,你晓得为什么孟皓伦这几天没来上课吗?”
“不晓得。”素玉茫然地摇了摇头。她只晓得孟皓伦已两天没来上课了,问同学,又没有一个人晓得。
“刚才离他家比力近的周明明打电话告诉我说,他那痴呆的妈妈突然投河死了,他的外婆又病了。”林蓓一脸的担心。
“是吗?”素玉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异与同情。念了念,“林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好的,我也有这个念法。只是怕太晚了。”
“这里去他家并不十分远,我们现在去还是来得及的。”
于是两个女孩便马上骑车出门了。
在一间低矮的瓦房里,她们终于看到了孟皓伦。他正蹲在地上吹炉子里那快要熄灭了的烟火,看到她们进来,他愕然地看着她们,呆愣在那里,不晓得说什么好。过了一会,他才挤出一点笑容对她们说:“你们怎么来了?”
“孟皓伦,你两天没上课了。我们都已晓得了。你外婆现在怎么样了?”素玉一脸的同情。
话音刚落,从屋子的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阿伦,谁来了?”
“外婆,没有谁,只是两个途经的人而已。”说着对素玉和林蓓说,“天快黑了,你们快回去吧。”
素玉和林蓓不解地望着孟皓伦,不知他为什么要骗他外婆。“孟皓伦,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去?明天要交志愿表呢!”林蓓问。
“回学校?我不计划回去了。”孟皓伦低着头说。
“不回学校去?还有两十多天就要中考了,你怎么可以不回学校去?你的中考怎么办呢?”素玉着急地问道。
“中考?我曾经不计划参加中考了。”孟皓伦竭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安静。
“什么?你不计划参加中考?”两个女孩子睁圆了惊异的眼睛,齐声问道。
“是的。”孟皓伦还是一脸安静的模样。“我考虑过了,我外婆必要人照顾。并且,即算我考上了,我也不能丢下外婆一个人在家里。外婆老了,她离不开我。我不能那么自私的。”孟皓伦说着说着,眼里还是闪出了泪光,究竟,那是自己的寄托和盼望呵!
素玉看着他,心里也是酸酸的,仿佛从他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一个星期前,在一个小时前,她也在为这个问题痛苦烦恼。人生啊,为什么处处都有着这样多的相同的苦难呢?“孟皓伦,我晓得你的念法,你是不念用你外婆的钱去继续读书,是吗?实在我的情况你那天在医院里也看到听到了,虽然我比你多了一个在家的父亲,多了一个健在的母亲,比你多了几个兄弟姐妹。但是,情况不会因此比你好一点。只会比你更必要迫切地出去赚钱,因为我爹妈还要供养我那痴呆的姐姐,还有我的妹妹和弟弟,也必要钱读书。虽然我还有我姑姑接济,可是那并不是久长的也不是可以治本的帮忙。种种原因,都告诉我要废弃学业,出去赚钱贴补家用。在一个小时之前,我也有过像你这样的念法。可是如果我不继续读书,我又怎么改变目前的命运?我要读中专,通过进修正谈命运!”素玉第一次在他俩面前说那么多话。
“你要报考中专?”林蓓和孟皓伦齐声问。
“是的,我不肯意也不甘心就此废弃我的肄业机遇,但也不会为了自己而太拖累家里。我可以边读书边勤工俭学。”
“素玉,我晓得你的意思。我也很感激你对我的关心。可是我们的情况真的不一样的。你不大白的。”孟皓伦眼里有股难言的伤痛。她又怎么会晓得他家的情况?妈妈的暴死,使他溘然大白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和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外婆又病了,这并不是外婆必要人照顾的问题,外婆的身体并没有很大的弊端,过两天,相信也就没事了。关键的是,外婆曾经快要七十了,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又没有其它的支入,只是靠当年当兵因公就义的舅舅的一点抚恤金在撑持着生活。这些年来,也所剩无几了。他又怎么忍心用去外婆那一点唯一的积蓄?
“可是,孟皓伦,你以为不读书就可以帮忙家里解决坚苦么?你这是念安慰你外婆呢,还是念刺激你外婆?你念念,如果你外婆晓得你是为她而不读书的话,她会作何感念呢?况且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这样尽心尽意地供你读书,不就是念你能有一天会有所成就么?那么多年了,就是等着这支获的一天,你怎么可以白白放着那些心血育成的果实而不去支取呢?,那样你会甘心么?你真的不后悔么?”
孟皓伦低着头,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似的。久久无法说出话来。这时天色已渐渐暗下来了,鸟儿都已陆续回巢了,吱吱喳喳地在渐渐惨淡的枝头叫嚷。
“孟皓伦,我们还是盼望你能好好考虑清楚。我和林蓓都盼望能尽快在教室里看到你。”
“是的,孟皓伦,该劝的素玉都劝了,该说的素玉也说了。我也不念再多说什么了。我只是念告诉你,我不念在考场上失去你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我还念跟你比比,看最后一次的比试谁赢呢!你别记了我们三个人的约定,可不要临阵逃走!”
“孟皓伦,盼望我们能早日在教室里再睹!”
“孟皓伦,记住了,明天要交志愿表,快点填好到学校交吧。”林蓓回过头来对他叫道。
孟皓伦望着她们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心里充满了苦涩。他又何尝不念读书,只是,只是,唉……
“阿伦,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不念读书了?”老外婆不晓得什么时候已拄着拐杖,威严地望着他。
“外婆,我……我……”孟皓伦心里一阵恐惧。
“你这个没出息的小子,我白白地疼你一场,养你一场了。难为我还指望有一天你能成器,不再受人的欺背,不再受人的白眼呢!你现在竟然念不读书!你说,你不读书,你到哪里去,你能做什么?你真没有骨气!你这个没出息的小子,我要打死你,你太让我失望了!”外婆老泪纵横。
“外婆,不是我不念读书,只是,我不肯意离开你。”
“你守着我这把老骨头就会有出息吗?你守着我我就不会死了吗?你不读书,我看我只会死得更快。不给你气死,也给别人的冷眼刺死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小子,你如果不读书,你就马上给我出去,不要再进这个门口。我没有这么没有志气的外孙!”说着就要赶孟皓伦出去。
“外婆,不要,不要赶我出去,我答理你,我去考试就是了。”孟皓伦哭了。
“阿伦,你要晓得,任何时候我们都不成以失去自己的志气,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坚苦都好。别人越是看不起咱们,咱们就越是要做出成果给他们看。因此,你不光要去考试,并且还必然要考高中,以后上大学。要晓得,你的妈妈和舅舅读书的时候更加坚苦,可我都让他们读下去了。当时他们没有上大学,曾经是一个遗憾了。你必然要为我考上大学,那样我死也瞑目了。”
“外婆,我必然会考上大学的!”
这时天已完全黑了。素玉和林蓓也回到了家。一路上她们念着孟皓伦的事。心里都有种酸楚的悲哀。林蓓是念着自己两个最好的同学的相同命运,感叹着人世的悲哀。而素玉,则在念着自己的决定和孟皓伦的决定,心里更是又乱又痛。对对错错之间,她也分不清到底应该如何弃取。两人各自念着自己的苦衷,于是便一路无言地骑车回来。
那天晚上上床睡觉时,林蓓转过头问素玉,“素玉,你真的决定要报考中专吗?”
“是的。”躺在另一边的素玉有种安静的坚定。
“但是,这样做你不觉得可惜吗?日后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的。并且中专的录取分数比高中还要高,你报中专也有一点风险的。”
“我都念过了,但我只能读中专。至于考大学,我念只要我自己能控制住自己,不使自己堕落下去,即使读什么都是一样的。我读中专一样可以发展自己的兴趣和特长的。并不必然要读大学才会成材成器。即使有一天我真的麻木丧志了,那就应该怪我自己,与今天的选择无关。因此,也无所谓后悔了。”素玉说着,心里还是很难受,她岂不念读高中、读大学,如果她也像林蓓那样的话,打死她她也还是会选择自己的志愿的。可是,她必定要走这样一条路,无可选择地走这一条路。
林蓓晓得素玉作出这个决定必然是有她不得已的原因的,念起她的家庭,念起她的父母,她仿佛大白她了。久久,她才说:“素玉,生活对你对孟皓伦都太不公平了。你真是太苦了!”
“苦?”素玉苦笑着反问道。是的,生活于她真的算不上厚遇,但也不是完全无情的。她这一路走来,绝不是一条鲜花和阳光,但也并不乏盼望和温暖。
她记得六岁就帮妈妈带妹妹素满了,那在许多人来说,还是一个腻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齿。可在她已不但要带妹妹,并且还要做许多大人做的事,如烧饭、喂鸡等等。一到炎天支稻子的时候,大人们出门去了,她还要边带妹妹边晒谷子,一遇到又阳又阳的气象,她就忙得不知所措,念那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怎么去拾掇那满地的谷子?而不懂事的妹妹还要在一边哇哇大叫。有一次谷子支不及了被淋湿了,妹妹的头又摔得隆起了一个大包。潘世雄回来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狠狠地打骂一顿。八岁的时候,她就跟妈妈到附近的田地里干活了,动作稍慢或做错了,坐在田边吸烟的爸爸就会走过来,一上来就一巴掌或一顿“笨鸟”“蠢猪”的骂。生活从一开端就教会她灵活与准确无误的慌张,并以此来保护自己。她比任何同龄的孩子都要显得成生与乖巧。也许正因为如此,她的姑姑注意到了她,并因此而改变了她的生活的道路。
姑姑潘世瑛是潘家在她的那一代唯一一个算得上有文化的人。她从小聪明好学,乖巧懂事异常。那时潘素玉的爷爷是乡里的书记,她的奶奶也还健在,奶奶是这一带出名的刺绣的好手,什么东西经她一绣,都仿佛活生生地贴在布上似的,无论是花儿、蝶儿、鸟儿,还是物体、字句,总之,什么东西都能从她的针线下生出来。因此远近的人都愿意请她绣东西。她靠着这门手艺,为潘家贴补了不少的家用。那时,潘家的家境还是过得去的。素玉的爷爷是有点文化的人,奶奶是富裕人家的小姐出身,也认识不少的字。因此总盼望自己膝下的一双儿女能够多读一点书,日后好有所成就。可是潘世雄从小顽劣异常,无心向学。所幸潘世瑛从小好学,在学校里总是一张一张的奖状拿回来。从小学到高中,她的成果一向都是名列前茅。若不是突然来了文化大革命,若不是知青下乡,她必然可以读大学的。文化大革命完毕后,潘世瑛追随丈夫到城里去了。改革开放不久,她与丈夫的事业都有了一点起色,生活刚刚有了一点好转,她就念把父母接到城里来住。可谁知他们却在一年内相继死去。父母死后,她就很少回乡下娘家了。虽然只有兄妹,而她却与哥哥的关系异常不好。从小,她就看不惯哥哥的霸道暴躁与自私无理。长大以后,潘世雄的坏性格和坏习惯更是变本加厉地发展着,吃喝赌吹样样都精。父母小时候因为只生了他一个儿子,所以把他当成宝贝普通,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奇然也觉得他的要求异常过分,但是出于父母之爱,就违心肠顺着他的意了。比如他不喜欢读书,不肯去学校,他们就让他在家里呆着,他向他们要钱,他们就把口袋的最后一毛钱都掏给他。到长大了的时候,才发明他愈来愈往不好的偏向走去,可是那时要劝阻已来不及了。潘世雄已谁的话都听不进了,并且谁阻碍他的行为意愿,他就粗着脖子骂谁打谁,连自己的父母也丝毫不放过。潘世瑛是吃过他的苦头的。后来父母在世时,她每次回去都市看在父母的面上劝他,可是每次劝他,总是给他没头没脑地咒骂一顿,还要连累年老的父母也挨骂受打。后来她的心也渐渐冷了。而有一件事也是最令潘世瑛无法包涵她哥哥的,那就是他对父母的虐待,他总是动辄打骂父母。她看不过眼,几次念把父母接到城里去,开端是因为潘世雄刚成家不久,里里外外都还不成一个家的模样,两老宁神不下,儿子虽忤逆,可是他们还是那样心甘情愿地为他就义为他承受。潘世瑛看着又是心酸又是悲恨又是无奈。是的,从小到大,父母的心都偏向潘世雄。经常,同样是自己亲生的,吃饭时碗里的东西就会较着不一样,哥哥碗里放的是鸡蛋,妹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哥哥,自己吃青菜萝卜。爸爸买回一个苹果,凡是妹妹只能吃到薄薄的一小块,吃完了只能吐着口水看哥哥吃;冬天的时候,哥哥身上穿的是妈妈新做的棉鞋,而妹妹只能穿哥哥去年穿旧的……总之,从很小的时候开端,她就感受到人世的不公平,也许就是为了这个,一有机遇读书,她就拼命地去读,她大白,只有靠自己的的努力,能力走出那种不公平的生活。现在已长大成年了,虽然潘世瑛自认一点也不会比潘世雄差,可是父母的心还是只有他!父母不肯跟自己走,她也无法勉强,况且自己当时的环境也实在并不怎样,因此只好心酸地作罢。后来,父母老了,实在受不了他的气了,愿意跟潘世瑛走了,却又被潘世雄专横无理地强行拦阻。因此她的孝顺的心愿总是无法遂心。而没念到一年之内,两老却又相继谢世了。潘世瑛总是疑惑父母的死与哥哥有关,因此悲恨失望之余,除了清明节回去祭坟之外,已几乎不踏入潘家一步。对哥哥,她早已心如槁木了,已舛讹他存在一丝盼望与好感。在潘家里,只有素玉,能力引起她一丝感情。看到素玉,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认识她们的人都说素玉像她姑姑,无论模样还是性格都像。而素玉的处境,也令她念起自己小时候的境遇,虽然竭力地讨好大人们,却得不到父母的欢心。素玉九岁那年,潘世雄还不肯让素玉去上学。也是基于对素玉的同情,她破例地坐下来与哥哥商量让她去上学。她盼望素玉也能像自己一样,走出一条自己的生活道路来。
潘世雄听了妹妹说要让素玉读书的话,凶巴巴地说:“我可没那么多钱!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吗?读多了书还不是会像有些人那样,脚都不沾一下娘家的门,风光舒服的只是她自己!我为什么要把钱丢在她身上呢?我为什么不把这些多余的钱来买好酒喝,买好吃的。也好过把钱白白地赔掉。”
潘世瑛被气得差点吐出血来。对这样一个凶暴野蛮自私无理的人,她实在无法跟他交流一个音节。什么事理在他身上都是没用的,他的眼中,永久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自己的意愿,自己的事理,自己本人就是至高无尚的谬误,其他任何别人的话语,都不会容进他的心里去。潘世瑛气得不发一言地完毕了此次谈话,拂袖离开潘家,走时偷偷把钱交给大嫂,要她让素玉上学。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个这么聪明有潜质的女孩永世埋没扼杀在这样一个愚夫手里。此后每个学期开学时,她都市把学费寄到学校里去。
素玉并没有辜背她的一番好意和期望。这是她盼望了几天才得来的日子!以前,看着其余小朋友背上书包,她又是羡慕又是妒嫉,可是她不敢向父母提出来。几次,她都含着泪眼巴巴地目送那些背着书包的幸福的背影。而今,她自己也竟然可以背上书包,像别人一样幸福地走进学校,坐在教室里读书了。她何等欣喜雀跃呵!从进学校的第一天起,她就是一个最勤奋最好学的学生。那些阿推伯数字,那些加减等式,让她感到好奇,而那些用一横一竖一弯一撇构成的汉字,更让她感到奇妙,引她入迷,随便的一横一竖组合起来都是一个字,而相同的笔绘不同的组合顺序,就可以组合成一个完全不同的字。而这些由一笔一绘构成的文字,可以用来解释表现任何东西,真是太奇妙了!这些文字,只要一两十个字就可以解释一幅图绘了。她大白了这些后,就重新把姑姑留下的那一整箱小人书都小心抽出来,一本接一本地边看图边看下边的文字。虽然她能看懂的文字是那样的少得不幸,可是她还是贪婪地看,哪怕一页图绘里只有一个字认识,也会使她利落索性异常。奇然看得实在放不下手了,就边烧饭边看,边哄素满边看,奇然看入迷了,就会完全记了烧饭,因此饭不是烧糊了就是烧焦了,结果是又要挨一顿打骂。但这丝毫没有消减她的兴趣,慢慢地,《木奇奇遇记》、《西游记》、《红楼梦》、《格林童话》……这些曾经是她至爱的小人书,都已不能再满足她的好奇和渴求知识的心了。在同龄人还没有开端看小人书下面的字的时候,她已在似懂非懂地看一些薄薄的短篇小说了。如《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一千零一夜》以及中国的一些民间故事。这些童话和传说,给她补上了幼年时父母给她缺上的一课,许多故事,其余小孩都是由父母讲给他们听的,而她则自己讲给自己听。这些故事,不光使她认识了许多文字,加强了她对文字的兴趣,使她晓得了许多人世的善恶,并且最慌张最有影响的是加强了她的念象能力和感性思维能力。这就是她为什么文字操纵能力如此之强的原因。记得三年级第一次写作文时,别人连几个通顺的句子也写不上来,而她却能写得头头是道,句子又通又顺,描写形象而生动,令那个语文教员惊讶得到处睹人就鼓吹。五年级时,担负她语文课的教员异常赏识她器重她,经常额定地教她一些文学知识,教她如何自由地操纵那些文字,使它们变成表达自己忖量和感到的东西。还教她写诗,引导她看集文,读小说。那段日子,她从那位教员那里借看了不知几本书,读了无数的现代诗,背了不知几首诗词,看了不知几本集文集,读了不知几本小说戏剧……不成避免地,她要为此付出许多代价,比如突来的骂喊声,突来的暴打等等。时常因为看书看得太入神,而记了手中的活儿,直到身上某一部位被突然“啪”地打疼了或某种声音突然刺进耳里或某种气息突然透入鼻中,她才猛然如梦初醉。因而小学的那位语文教员,无疑是她性命旅途中遇到的第两个对她具有决定性影响的好心人。而到了中学,她又马上遇到了林蓓、孟皓伦、高教员、林太太等等一些好人,这些人都给她的生活燃起了盼望,都在这旅途中关心着她,扶持着她,伴随着她。无论气象是阳是阳,无论道路是平坦还是坑洼,无论她是胜利还是失败……
她苦么?如果人生的苦乐是以物质来计算衡量的话,她无疑是世上最苦的人了。如果衡量苦乐还有以精神为标准的,那么,她是不苦的,她这一路上除了缺少父母之爱,家庭的温暖之外,生活里并不缺少爱,缺少温暖的。
“林蓓,我并不苦,因为在我的生活里,处处有良师益友。林蓓,我说过,你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在黑暗中,林蓓默默地听说着素玉幽幽的心语,久久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那微微透进屋子里来的黯淡的月光。溘然从旁边感受到了一种坚韧的性命力,令她冲动亦令她振奋。素玉看她没有声音,以为她睡了,就不再跟她说话,心里默念着许多自己的事,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
第两天早晨,当她们赶到教室里,教室里已几乎坐满了人,已一片书声沸腾了,什么英语、语文、政治、数学公式等,杂糅在声浪里,一浪推着一浪,昨晚因为她们两个人都有点失眠,因此今天早上起晚了。一进教室,她们起首就在人堆声浪里看到端坐在桌前看书诵读的孟皓伦。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喜地转过头向对方一笑。林蓓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到座位上,伸出手向后面的孟皓伦说:“欢迎你回来,我的战友,我的对手!”
“谢谢!”孟皓伦满眼笑意地看着她们。
“很利落索性能再睹到你坐在这里。”素玉也异常异常利落索性。
“我怎么能不回来呢?我可不念做临阵退缩的胆小鬼。”孟皓伦顺着林蓓的话说。
素玉和林蓓都笑了,“你晓得便好!你不回来参加考试,即使我们考上了也不觉得光彩的,总觉得得第一的原来不是我,只是因为意外而已。你回来了就不一样了。考了第几就是第几,心里却实在。你说是吗,素玉?”林蓓一连串地说。
“哦,原来你念我回来就是为了你心里踏实。”
“孟皓伦。你的志愿表填了吗”
“填写好了,我填报了市一中。”
“太好了,孟皓伦,这回我们真的要共同努力了,我跟你报的一模一样!我真盼望还能跟你一块较劲。”林蓓双眼溢满了光彩。
“我盼望你们两个都胜利!”素玉伸出两只手,别离握着他们两人的手,诚挚地说道。
“素玉,你真的决定报中专吗?”孟皓伦问道。
“是的。”素玉点了点头。
填志愿的事过去了,但其余波还没有完全平息,“陈锅铲”听到素玉真的填报中专,连声跺脚叫道:“可惜,可惜了!”班主任也拿着那张志愿表,问素玉是否考虑清楚了,要不要修正一下,说以她的成果,报一间市级以上的重点中学会更保险一些,中专的分数还是比力高的。然而素玉还是坚决而安静地否定了。
志愿表填写好了,航向已定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蓄满最后一点粮草,只等东风一来就向那个既定的航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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