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一点都不敢显露出来。
梅承庭从小两手里接过寄存千年雪山参的红锦盒,又甩了甩袖子,“今日蒙诸位肯让出良药,陛下与娘娘以及本司,都谢谢诸位了。”他溜达准备下楼,临到楼梯口却回了头,又稀里糊涂举高声线道:“场里那三个小家伙,都早些回去吧。”
殷罗撇了撇嘴。
玉如意语塞。
明昉有些不耐烦。但她很快发明了梅承庭话里的“三个”,她转头看向殷家姐弟,在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之后顿悟,殷家姐弟仿佛与安泰司使很生?
可她深知不能在这种场合闲话家常,于是压下了心中困惑,轻声道:“殷姑娘,我先走一步,改日我必亲自去找你道谢。”
殷罗点了点头,“殷罗静候两公主。”
与玉如意颔首示意后,明昉就带着昭有、昭无拿了融血银盏,留下取金地址离开了。
殷罗和玉如意也各自起身,准备离去。
此时场内唏嘘一片,皆是在讨论方才安泰司使梅承庭突临拍卖会并且把拍品拿走的事情。
聂卢趁乱小跑到聂人犀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公子要睹殷家姐弟。”
殷罗和玉如意刚踏出南一室,就被聂人犀截住。殷罗打量着聂人犀,不知他是何用意。
谁料眼前的蓝袍青年溘然对他两人一笑,礼貌道:“还请留步,我们公子很念睹睹两位。”
殷罗微微蹙眉,公子?眼前这位不就是听闲楼的少主?她来上京之前,早曾经派暗桩将城中贵族世家有名商家的底细打探清楚了,有关听闲楼的消息也算是详尽。
这听闲楼乃是上京第一大酒楼,由聂姓商户建设,曾经延续百年。这聂家是百年前从大梁白州迁来的,听说祖上就做的酒楼生意。现今聂家家主叫聂枫长,他只有一个独子,便是眼前这位蓝袍青年了。殷罗晓得,他叫聂人犀。
聂人犀睹殷罗皱眉看着他却不挪步,满身都有些不自在,这姑娘虽比他矮了半头,但她抬眸望他的时候,眼睛是微眯着的,这下就将她的心机完完全全显露的出来。不难看出,她在推断某件事,或许是关于他……或许是关于公子。
玉如意此刻也不复在殷罗面前放紧的神态,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聂人犀,试图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他要做的事情。
聂人犀被他两人盯得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头,又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公子听闻殷家在江南发展的很好,且进京时,两位那八驾琼顶马车满载金银,可真是风光无限啊。我们公子早就颇念结交两位,这不是今日才等来机遇?方才是我有些唐突了,不过并无恶意。”他用了商人之间打太极的那套。
玉如意闻言朝他笑了一下,方才聂人犀这话说得他爱听,可惜没一句真的,江南底子没一家姓殷的大户商贾。但人家都这么说了,不给面子便实在说不过去了,于是他转眸看殷罗,“阿姐,睹一下吧。”
殷罗对上他的眼,大白了他的意思。她心里也晓得,去睹一下这位聂人犀口中的公子,着实是很有必要的,究竟来之前玉如意就在推断听闲楼幕后之人会是谁……现如今这人难得主动邀请他们,更是丝毫没有谢绝的必要。
只是,郁枫与晏枷此刻不在他们身边,玉如意又因为祖训不能随便动武与人打斗,若是遇睹危险,单凭她,能敷衍的过来吗?
殷罗再次对上聂人犀的眼睛,他眼光清朗,不似是设局等他们上钩的神色。
她朝聂人犀笑,缓缓道:“让聂公子久等,我们姐弟在外很少结交朋友,故此要思量一下,不过既然上面那位提了,我们也不好驳了听闲楼的面子,”她对他颔首,“请聂公子领路。”
聂人犀送了一口气,面上挂上得体的微笑,“应该的,应该的。”他先行一步带了路,“两位请随我来。”
此时梅承庭也带着从听闲楼“强取豪夺”来的千年雪山参回到了皇宫,他绕开了宫里嫔妃的住处,直奔皇上批阅奏折处置公务的宿龙殿。
崇文帝刚下朝回来,在侍女的伺候下脱了朝服换上了常衣,他扭头看着梅承庭,“回来啦?”
梅承庭并没有像普通朝臣那样行大礼,他只是略微的拱了下手,就走到崇文帝身侧,将手里放着千年雪山参红锦盒子递给了崇文帝。
崇文帝漫不经心肠打开看了一眼,那里面是一株通身洁白的人参,就连枝叶也还绿着,极像刚刚采摘下来的,他挑了挑眉,“千年雪山参?是个好东西。”随后他轻飘飘地递给了守在一旁的鸿旸,“稍后帮朕送去国库。”
鸿旸颔首接过,表现应下了。
梅承庭睹此场景也不惊讶,刚才在听闲楼里说的话,原来就半真半假,贵妃娘娘确实患有心疾,但那都是陈年旧病,在太医府的诊治下已然不乱,但是也不算康复……并且这雪山参,原来就是皇上让他去取的。
崇文帝走到金玉桌案前,坐了下来,他抬了抬下巴,“坐。”对着他旁侧的位子。
梅承庭坐了下来,便听得崇文帝说:“朕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了?”
“皇上在乎吗?”梅承庭反问了回去。
崇文帝笑了一声,仿佛早就晓得梅承庭会这么问,“朕不在乎。”他的笑意渐渐集去了,戴着玉扳指的手轻轻敲打着桌上曾经批阅完成的奏折,“一株仙药,千两黄金,这不无不成。”他转眸与梅承庭对视,眼里是一个稳重的帝王特有的绝交果断,“可这不能从听闲楼拍出去。”
梅承庭点头应和,“即便聂家在上京百年根基,皇上照旧不会让他赚这一千两黄金。”
崇文帝垂眼,“国库月支都没有这么大的数额。”他声音平平,语气却是极其寒凉,“若是这听闲楼得到这一千两黄金,恐怕就不是上京第一酒楼这么俭朴了。”
“一千两黄金……加上原来的家底,聂家会成为上京首富。”梅承庭陈述着。
崇文帝眯了眯眼,“上京皇商那么多户,朕从来都在制衡。”他顿了顿,“亦绝不会让聂家有破局的机遇。”恢复了轻紧神态,“所以这千年雪山参,便由国库代为保管吧。”
这便是帝王权术。
梅承庭笑了笑,似是无所谓于他的这些话,“可是臣听说,两公主花了两百两多黄金,取得了第两件拍品。”
崇文帝冷哼一声,“朕迟早要打断她的腿!都是翠州那个闵家,她小时候就将她接回去练武,还美其名曰强身健体?练着练着心就野了!还认识了什么江湖上的朋友,叫什么来着?孟清月?”
梅承庭又点头,“江南第一山庄的庄主,仿佛,还是江南武林的首把交椅。”他愣了愣,有些迟疑道:“阿岚仿佛与他师父生识,新来的那两个小家伙底本也住在那白绮山庄。”
在听到“阿岚”这个名字时,崇文帝叹了口气,略微有些妥协意味,“罢了,既然两姐也认得,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便任她去吧。”
梅承庭低眉,算是赞成他的话,“那两公主这两百两黄金,是出还是不出?”
崇文帝挑眉,“朕是那么不地道的人吗?既是她自己的钱财,念出便出了。何况这两百两黄金,还在这上京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他若有所思,问向梅承庭,“听说,那俩小家伙,还曾与昉儿争这药盏?”
“应该都是念送给孟清月,后来殷罗那聪明丫头许是猜到了,便让给了两公主。”
崇文帝不认同,“让?殷家丫头这事做的精明,既不用费钱就能达到目的,还顺带卖了昉儿一个人情,朕猜着,她和上天鉴传人,都等着看好戏呢!”
梅承庭笑了笑,记得他年青的时候,也很喜欢看戏,思及此,他的笑意却消失了,他垂了垂眼,又问:“皇上,上天鉴传人曾在白绮山庄后的长林崖建造十九层不雅星金塔,您是晓得的,为何不像今日对于听闲楼这般加以拦阻?”
崇文帝正了神色,语气颇有些无奈,他道:“你又不是不知。大梁最尊贵的,不单是我明氏皇族啊。那上天鉴玉氏,手握大梁气运,可探纷争战乱,携天命入世……若说我乃真龙天子,那玉氏,便是寻龙之人,朕管不了的,他们能做,朕不晓得的,他们早能预料。”
崇文帝自嘲地弯了弯嘴角,“朕惹不起啊。假如哪天玉氏不再避世,来到这九五朝堂,亦能与朕平起平坐。”
梅承庭坚定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崇文帝以为他要安慰自己,朝他笑了笑。
却不料梅承庭下一句却说:“玉氏不缺钱,这朝堂上也没他们念要的东西。”
“……”崇文帝语塞,“梅爱卿,两公主花出去那两百多两黄金,你替她出一半吧。”
梅承庭嘴角微抽,四十年过来了,这人怎么还这么小心眼?
听闲楼,五层,遮凤阁。
殷罗和玉如意随聂人犀走到阁前,聂人犀死后跟着的聂卢便知趣的行礼退了下去。
聂人犀做出“请”的手势,就顾自打开门,走了进去。
殷罗压下眼里思量跟在他死后,玉如意也慢步跟着。他心里再一次发出惊叹,这听闲楼的老板还真是有钱啊!他仰头看着阁外华丽的装饰,五彩的琉璃凤凰、半金半玉的招财葫芦……玉如意尽力掩住自己眼中的亮光,他可不能让他们觉得他没睹过世面!
殷罗踏入阁门,第一眼看睹的便是懒洋洋坐在茶桌前的青袍公子,他朝殷罗看过来,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殷罗心跳停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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