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睹过的全部人都不同,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他肤色极为白净,窗外的阳光透进来,照得他几乎透明,他长眉飞斜入鬓却半点也不张扬,桃花眼睫毛纤长,在他眼下投了一小片阳影,显得他眼里笑意更深,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天生带有颜色,是那种罕睹的水红色,衬得他很有气色。
他的长相很轻,也很清,但却不淡,甚至算的上艳?可他周身萦绕着一种极为浓重的贵气,竟比安泰司使梅承庭还较着,若说梅承庭是久居高位受人仰望,那面前人看起来就犹如独坐高堂指点世界般。他是慵懒的、随意的,但殷罗却能透过这层伪装,看睹他内中的狠劲儿。
他眼里的笑不是真挚的,更像是睹到了对手有了乐趣。
不知怎的,殷罗的心仿佛沉了下去,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到。直觉让她警惕起来。
池夜望睹殷罗的那一刻,便觉得十分风趣。
她身上的金花红裙在光照下鲜活起来,映上她那罕睹的上扬眉眼,像是开得正盛的红荷,热烈绚烂却孤独,让人移不开眼。她骨子里有一种狠辣,仿佛同他一样。她在打量着他,支起了方才在台下满不在乎的神色,她的眼里装进了警惕与谨慎。像是一头狩猎的狼。
最有意思的是,她双手交叠身前,是极为标准的大梁宫仪。这证实了池夜的某个猜念。
她死后的少年人也在看着他,池夜眼里笑意加深,少年人男生女相,很是清贵,他眼光下移到玉如意衣袍上的如意银纹,稍愣了一瞬,微微挑了挑眉。
大梁上天鉴的人。
玉如意的注意力也在池夜身上,他皱起了眉。
这青袍公子穿的衣服,原料竟然是人间难求的海城麒锦!并且与龙袍是同一种样式!只不过他衣上并没有腾飞而起的金龙图案,而是些错杂的花叶图形,仿佛用了某种秘术织绣而成,隐隐显露,却看不清。
大逆不道的有钱人,这是玉如意在心里给他下的定论。他这才看向池夜的脸,那是玉如意都市惊叹的容貌,如山如泉,如云如雪。
玉如意打量他有些仔细,没有注意到他右袖暗袋里的玉合卷轴竟轻轻跳动了一下……
聂人犀觉得阁里气氛有些怪,就先开口打断了诸位的思绪,“公子,这便是殷家姐弟。”
殷罗也回神,冲他颔首。玉如意微微低眉,算是打了召唤。
池夜浅浅一笑,“坐。”他抬手,示意桌上曾经沏好了茶。
聂人犀坐到他身侧,殷罗愣了愣,坐在了他劈面,玉如意坐在了殷罗身侧。
四方的檀木茶桌上升起袅袅的水雾,顺着桌上翡翠吞金兽的小香炉,晕集在四人视线。
殷罗垂眸望向茶杯,那里面是沉浮的风灵苦丁,她愣了愣,望向青袍公子。
池夜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杯里的茶,再抬眼时却看睹殷罗直直盯着他。
玉如意也望向他,不是很大白他为什么以这茶待客。
风灵苦丁,千金难求,可却是世上最苦的茶。此茶虽能清热解毒疏通筋脉,但入口涩人至极,仿若红尘全部苦楚交错,寻常人家底子不会购入。
池夜神色未改,他轻轻放下茶杯,“两位喝不惯苦茶?”
面临他这明知故问,要按照殷罗往日的风格,她定然会鄙夷地回答一句:“不如公子口味共同。”
可现下她低了低眉,微微摇头,却道:“这茶千金难求,以此待客已算上道。”她对上池夜的眼,“风灵苦丁,遇水则涩,加糖愈苦,如人内心。入杯浮沉,落底必起,如生之运。如浓不淡,无分悲喜,如世事替。”
她第一次朝池夜笑,嘴角仍如常日普通有些讥诮,“公子喜欢它的什么?”
池夜自然没有遗落她的神色,他回以一笑,语气仍然安静:“三种皆可。”他转眸看向玉如意,“既喝不惯,”又回望殷罗,“那便不喝了,我们聊聊闲话,如何?”
聂人犀立马接话,极像是个捧场的,“公子念聊什么?”
玉如意饶有兴趣地看他。
殷罗不置能否,只微微挑眉,是无所谓的神色。
“殷家经商,听闲楼也开门迎客,不如我们便聊聊……钱。”
玉如意来了兴致。殷罗心下却有些纳闷,怎么就聊上钱了?
池夜打量玉如意一眼,“小公子怎么称号?”
“殷玉。”玉如意浅浅一笑,“不知兄台怎么称号,又计划怎么聊钱?”
“池夜。”他先是回答了这问题,而后道:“若我没看错的话,玉公子这身白衣,是用了阳山的蚕罗丝纺织而成,而……”他眼光停留在他衣袖处,特意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袖口以及衣摆处的如意银纹,是用软银做成,嵌入蚕罗丝内。这衣服可抵,上京一处宅院。”
玉如意在听到他的名字时,就愣了神,再听到他说那句“玉公子”时,背后便有些绷紧,待他说完这些话后,玉如意身体已然有些僵直了,他扯了扯嘴角,“池公子好眼光。”
殷罗在听到他的姓氏时心下一凛,并且,玉如意明明跟他说了他叫“殷玉”,面前池姓公子却慢悠悠唤他“玉公子”,更是能清楚看出玉如意身上这件上天鉴特制的如意雪白衣的原料和做法……池夜甚至留了余地。
玉如意衣袍上全部的银纹,都是利刃,上天鉴修习内功,不练剑舞刀,但却会在衣袍上镶嵌利刃,利刃入衣,便成花纹,而危急时刻,只需轻抚衣袍,再用内力运功,就生成身前万千如花利刃……但上天鉴还有祖训,传人不成食肉、不成睹血污、不成好勇斗狠,故此,上天鉴秘法世所罕知。梅承庭能认出玉如意,是因为他身居高位,掌管大梁世家卷轴,那此中必有记载,可池夜又是怎么认出的?
清楚的摘取了玉如意真实的姓氏,能知晓他的武功来处,并且,姓池。
大梁世家并无池姓,只有些零碎的池姓人疏集在各个城池,名气也属实不大,而南夏……
殷罗皱眉望向他,池夜仍然是慵懒的模样,他不畏惧地回望她,丝毫不担心她猜出他的身份。
是池夜再次开了口,没有问她的名字,直道:“而殷罗姑娘这一身,水红色的纱锦,纯金烤细做的丝,绣成荷花图,不单值钱,”他望了眼殷罗的发饰,“还与宫中有些关系。”
他浅浅一笑,但眼里却流露出一些微妙的东西。他凝视着殷罗,殷罗与他对视,不咸不淡地问:“池公子念说什么?”
“你念要的,说不定我能帮你得到。”
殷罗下意识地弯曲手指,金针曾经冒出了头,她面上谨慎的模样却消失了,她微笑,如敷衍梅承庭一样轻紧自然,“池公子不是大梁的人,何故要掺和大梁的事?”
这下轮到聂人犀后背一冷了,他盯着殷罗的手,生怕她有什么动作。同时,通过刚才池夜的态度,聂人犀劈面前的殷家姐弟不免有了新的意见。
寡所周知,大梁除皇族之外,有一姓玉的势力,名为上天鉴,掌握国运,格外神秘。面前这位白衣少年,或许就是玉氏新一代的传人,可惜无人真正知其姓名睹其容貌。
而面前这位少女,差不离就是那个人的女儿了。
玉如意在听完殷罗这话之后,也大致知晓了池夜的身份,他手指下意识抚摸袖中卷轴,莫非,他也是为了那件东西来的大梁上京?
池夜语气如常,并无半分警惕,他自始至终神情就没有变过,仿佛殷罗、玉如意晓得与不晓得他的身份,对他来说造成不了半分影响。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么多年过来,他没什么怕的人或事物。更何况,面前这两人的身份,慌张程度也未睹得比他差的了几。
“上京有殷姑娘念要的,自然也有我念要的。”池夜的眼里笑意越发深了,却也愈发空洞了,就犹如一介不睹底的黑潭,看不清他心里的表情。
他很善于伪装,殷罗这样念着。
“那何不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池公子与我们身份不同,你念要的东西对你而言并不难得,你所拥有的筹马那么多,为何偏偏找我们闲聊?”殷罗看一眼已冷却的茶杯,“先是这风灵苦丁,又点出我们姐弟两人的身份,再到现在……我是可以理解为池公子念同我们做个交易的吧?”
池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池公子既已知我两人身份,便也应该晓得,我们身上不成能有池公子念要的东西。”殷罗笑了笑,“今日睹面,权当是交个朋友。池公子若是要谈生意,还是找别人好。”
玉如意也接话,“你不是大梁的人,但我晓得,你跟大梁皇族有很深的渊源。玉家早年没念插足朝政,今后也不会念。你身份尊贵却留在上京,是为了那样东西吧?可惜你找错人了,进京的一路上,我们因为那样东西遭到了数十次截杀,但只是为了帮人排查。”玉如意突然转了话锋,他望着遮凤阁两十七格置物架上那盏由南海玉岫雕刻而成的宝柄双头貔貅像,轻轻抬了抬下巴,“不过你要是能把这宝贝送我,我们可以帮池公子这位朋友隐瞒身份,我还可以告诉你一样有关那样东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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