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没人的处所后，格洛丽亚停下脚步，轻轻抬起手臂，将一身雪白的灰羽隼送上了天空：“好了，自己去玩吧。” 小白借着她抬头的动作，顺势振翼飞起，但因为太胖的缘故，在半空中扑腾了好几下才飞起来，然后又绕着格洛丽亚的头顶盘旋了几圈，这才恋恋不舍地飞远了，只在湛蓝的天空上留下了几片缓缓飘落的羽毛。 看着宠物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变为眼眸中一个渺小的黑点，海盗小姐仿佛有些无语：“谁让你把它养得那么胖的，现在连飞起来都那么费劲，以后难道要直接在地上爬吗？” “不会呀。”脑海中传来一个生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乐不雅与随性：“白白胖胖的多可爱呀，再说了，小白是鸟，哪有飞不起来的鸟呢，就像海里没有淹死的鱼一样。” “……” “怎么了白夜？” “没什么，随你便吧，反正到时候逼着它减肥的人又不是我。” 白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话题推回到正事上来：“闲话少提，刚才我和那家伙的对话你也曾经听到了，牢牢记住我的语气、神态和动作，接下来的扮演就朝这个偏向走，别把你那股与生俱来的傻气带入角色。我不苛责你完全模仿我的言行举止，但至少要把握住那股感到，大白了？” “恩，我曾经完全大白了！”如果有身体的话，格洛丽亚肯定是做了个点头的动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俭朴来说，就是一言不合，直接掏出匕首申请决斗对吧？好像也不难嘛。” 白夜闻言，嘴角一抽：“完全过错……你到底都记了些什么啊？” “诶？你说的‘那家伙’难道不是指爱丽丝吗？” “……是林格。” “所以你对林格的称号是‘那家伙’？这是什么爱称吗？我还以为你蛮喜欢他呢。” 怒！ 如果说刚才还有多是真傻，现在毫无疑问是在装傻了。 所以说对这个咒骂感到烦心的人不但有林格，还有白夜。仅仅是随机了一个大海盗的身份，过去的小笨蛋格洛丽亚就敢大公至正地开自己的打趣，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让人无法容忍的事情吗？即便是爱丽丝真的当上了自己的大副，也不会比这……呃，算了，这件事就论外吧。 白夜并未生气，恰好相反，她很理智，理智到嘴上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抱歉，我没太听清楚你刚才说的话，能重新说一遍吗，小、笨、蛋、格、洛、丽、亚？” 虽然最后一字一句地喊出了格洛丽亚的名字，但白夜认为自己没有生气，她还是那么理智。 格洛丽亚并不这么认为，她感受到一股杀气，立即打了个寒颤，干笑两声敷衍过去：“哈、哈哈，我跟你开打趣呢白夜！别那么仔细嘛，海上的好男儿就应该胸襟开阔，有大海的包容性才行。” 我当然晓得你在和我开打趣？如果不是开打趣，你以为我会这么仔细？ 白夜冷哼一声，不过格洛丽亚好歹是认错了，她便支起火气，不计划继续跟她计较。 然后格洛丽亚冷不丁冒出一句：“不过我觉得，你对林格的态度确实有点特别……” 没完没了了是吧？ 白夜正欲再怒，格洛丽亚急速解释道：“我指的不是感情方面哦，而是说，你好像从来没有念要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念法，但对其他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这个说法让白夜怔了一下，回过神后慢慢抿紧了嘴唇，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她开口，声音低沉道：“不要小看了那家伙，格洛丽亚，他很危险，也很狡猾。” 危险？狡猾？ 格洛丽亚有些茫然，疑惑她说的和自己认识的并非同一个林格：“你……是仔细的吗，白夜？可我怎么看不出林格先生哪里狡猾，哪里危险了？” “呵，你总是如此天真。”白夜冷笑一声：“他的危险之处就在于过分敏锐的直觉，能够随便看穿他人掩饰的诡秘，而危险之处则在于明明看穿了一切，却从没有念过挑明；或只挑明此中的一部门，而刻意疏忽了关键的那部门。他总是默不作声地不雅察着，但是到底在不雅察些什么？他总是提早预知了每一个人的念法与做法，但支撑他做出这种预判的底气何来？他总是装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然而世界上真的没有他在意的东西了吗？这当然是不成能的事情，小笨蛋格洛丽亚，迟钝如你也该大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越善于伪装自己的人，就越危险。” 看得出来，白夜对林格的成睹不小，难得的长篇大论，竟然是为了说他坏话。 自从认识白夜以来，格洛丽亚还是头一次睹到她对一个人怀有如此偏睹，并且令她惊疑的是，那些偏睹并不带有任何恶意，倒像是朋友之间纯粹的埋怨，就像此次她无论怎么批判林格，下一次发生什么事了，或者格洛丽亚又改变身份了，她还是会第一个去找林格，摆出不屑一顾的态度，说一些冰冷讥讽的话，却完全把断定和处置的权力交给了那位年青人。 这种性格，怎么说呢，挺奇妙的，让格洛丽亚感到自己在面临另一个林格。 用爱丽丝的话来说就是……傲娇？ 对，傲娇！他们两个人都是傲娇，只是林格傲得比力冷清，格洛丽亚傲得比力淡漠罢了。至于娇……大概他们愿意和你敞开心扉，说一些心里话，就算娇了，至于其他更出格的事，还是不要念太多比力好。 但是格洛丽亚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免得触怒了白夜。她干笑两声，故意岔开了话题：“这么说来，刚才林格好像确实看穿了你的演技呢，不过他保持沉默没有戳穿，不也是件功德吗？我不认为这是狡猾和危险的体现，更看不出他有哪里值得警惕的处所。” “你……唉！” 白夜噎了一下没说出话来，只是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你难道觉得他只看穿了这件事吗？真正早就被他看穿的，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诡秘啊！”
“诡秘？”格洛丽亚困惑道：“除了王权和咒骂以外，我们还有什么诡秘吗？” “当然是——” 白夜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溘然意识到，虽说是两个人的诡秘，但真正晓得的人，实在只有自己而已。格洛丽亚这个小笨蛋，光是为了应对身份的变化、扮演好不同的角色，就曾经耗尽了全部智力，以至于她一直没有意识到，那个摆在两人中间的绝对难题。 林格倒是意识到了，可白夜情愿他不要那么敏感。 一个诡秘，两人晓得，还有圈外人——但是，到底谁才是圈外人呢？ 是早就晓得这个诡秘但是出于某些考虑，从没有向格洛莉亚透露过丝毫信息的白夜？还是看穿了这个诡秘但是并不认为这是自己可以插足的事情，于是明智地选择了沉默的林格？亦或是什么都不晓得，但明明自身才是这个诡秘的最大关联者，现实上最有资格晓得这个诡秘的格洛莉亚呢？ 命运在这三个人中没有做出选择，但个人的意志早就做出了选择。 灰发少女低下头，在黑色宽檐帽的阳影遮挡下，神色显得有些阳郁。 “白夜？”许久不睹她发声，格洛丽亚好奇地询问：“你怎么不说话啦？快告诉我嘛，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诡秘啊？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从她有记忆以来，白夜这个里人格就诞生了，两人朝夕与共，在人间生活了漫长岁月，奇尔有口角上的磨擦，但不必要谁来道歉便会自动消弭；奇然也会遭遇险境，但都在她们的默契合营下安然度过。在格洛丽亚心中，她们应该是一体同生、谁都不能离开彼此的关系，所以她实在不晓得，白夜到底有什么事情能瞒住自己，就算一时瞒住了，凭她们互相切换人格的经验，很快就会暴露吧？ 但实在，白夜瞒着她的事情有许多。 其他且不说，她能够入梦帮忙其他少女王权寻回宿世记忆这件事，就是格洛莉亚所不晓得的一个诡秘，也是云鲸空岛愿意采取孤独的少女，成为她在红尘漂流多年后唯一的栖身之所时，白夜给出的待遇。 她好像冷冰冰的，把这当成了一场交易，但现实上绝非如此，因为如果真是交易的话，她绝不会瞒着格洛莉亚，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所以才是诡秘。 除此之外的例子还有一些，白夜不念枚举，她对这些诡秘唯一能肯定的是，格洛莉亚都不晓得；唯一不能肯定的是，林格是否都晓得。 这两个人截然相反，林格太敏锐了，而小笨蛋格洛丽亚则是把自己念得太聪明了，在某种意义上，她甚至比依耶塔更好骗，念要对她隐瞒什么，实在是很俭朴的一件事。 所以此刻，白夜仍是面无表情：“没什么诡秘。” “诶？你刚才还亲口说有的，必然是什么不得了的大诡秘吧？” “没有就是没有，我逗你玩的。” “又在敷衍我！”格洛丽亚很不满：“我现在可是大海盗，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吊到桅杆上面去！” 你？大海盗？说得我都念笑了。 白夜不屑冷笑：“这个他杀的方法还挺有创意，以后我就改口叫你大聪明格洛丽亚吧。” 格洛丽亚这才意识到，呃，白夜和自己用的是同一具身体来着，把她吊到桅杆上，不就等于把自己吊到了桅杆上吗？那样她肯定会作为头一个上吊他杀的大海盗而闻名五海四洋的。 她不禁有些羞赧，难道自己真的是小笨蛋大聪明？不，舛讹，除了白夜以外，她还有其他方法啊！ “我去找林格！”她做出决定，得意洋洋道：“你刚才不是说，他曾经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诡秘吗，那我就直接问他，这样你就没举措阻遏我了吧！” “……” 白夜不但无语，还有些同情了：自己平时对格洛丽亚的言语暴力会不会太甚分了，好像真把她打压成了一个小笨蛋啊。 你要是问我，我虽然不耐烦，但还是会好好敷衍你。 可要是问林格，那就连敷衍的余地都没有了啊。 在云鲸空岛上，面临林格直来直去的说话风格铩羽而归的人有许多，包括但不限于奥薇推、依耶塔、蕾蒂西亚、女伯爵……甚至连那个圣夏莉雅都曾经吃过瘪，格洛莉亚是哪来的底气觉得自己可以让他服软呢？ 不过白夜不念说什么，只是随口鼓舞了她一句：“那你就加油吧，盼望你能够胜利。” 不胜利也没关系，让格洛莉亚这个小笨蛋吃吃瘪，有助于她认清自己的能力，不要像某个金毛女仆那样，明明能力不济，却还总念着窃取高位，像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格洛莉亚得到她的鼓舞很利落索性，立即切换人格，原路折返，然而却来晚一步，林格曾经不在妖精深眠旅馆了，只有爱丽丝趴在吧台边，死皮赖脸地巴结某位酒保小姐，请求她当上海盗团的大副后，必然要关照自己，作为报答，她可以邀请谢丽娅游玩由金牌游戏建造人亲手打造，即将震撼上市的新游戏，它是比3A游戏更高一筹的2b级游戏，必将改变镜星世界的游戏圈格局。 可惜酒保小姐志向高远，无意于此般游乐行径，便婉言谢绝了她。爱丽丝不肯罢休，正欲继续纠缠，却被她一声令下，旅馆的兔子先生们倾巢而出，将她轰出了大厅。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待我爱丽丝龙王归来，定要将你贬为女仆、日日夜夜受我差遣、每周996不能休息口牙！ 被赶出旅馆的爱丽丝叫嚣着，可惜没什么人愿意理她，听起来更像是败犬的狂吠。 站在门外，全程目睹了这一出好戏的格洛莉亚，疏忽了爱丽丝的热忱相邀，默默地离开了。 果然，白夜说的没有错。 像爱丽丝这样的家伙，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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