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平稳行驶的马车内，安森打量着手中的卢恩之戒，纯银的戒指与窗外的风物完美契合，将远处被薄雾笼罩的古堡套在戒指孔内。 纯银的戒指外围是缠绕的蔷薇花纹，内圈是一串首尾相连的古帝国语：“血脉将吾等相连”；指环上镶嵌着一枚天鹅绒般的蓝宝石，打磨滑腻的镜面上雕刻着原初之环的形状。 戒指本身很精美，光是上面的蓝宝石大概就能买下自己这一身行头，但却感到不到任何魔法附着的陈迹。 当然，也多是躲藏的十分巧妙所以很难发明，否则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卢恩家属能在发明梅斯·霍纳德传授有可能变节后，第一时间赶到克洛维大教堂将其击杀…… 只有接受这枚戒指，卢恩家属能力宁神让自己带着莉莎离开；因为这意味着在必然程度上，自己要和卢恩家属的利益绑缚在一起了。 而对眼下的卢恩家属而言最必要的，就是尽快挽回梅斯·霍纳德造成的损失；同时安森还必须拿出一个至少看起来比力靠谱的未来规划，证明自己有替代梅斯·霍纳德的资格。 起首是止损，然后是长远目标——梅斯·霍纳德的计划是架空奥斯特利亚王室，让旧神派和卢恩家属成为王国幕后的现实掌权者；安森念要彻底替代他的位置，就必须拿出一个看起来更有利，也更有可行性的计划出来。 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也要让对方相信自己和他们是一边的。 ……………… “战争？” “没错，念要拿回卢恩家属在暴动中产生的一切损失，最好的方法就是参与一场战争！” 满脸自信微笑的安森，将眼光从塔莉娅苍茫的面庞转向了窗外，视线仿佛穿透了那遮蔽一切的薄雾，看到高楼工厂林立的克洛维城。 “因为之前的圣艾萨克学院的精灵大使事件，克洛维王国曾经下定决心，要对伊瑟尔精灵王国动员一场惩戒性的战争，再加上眼下尚未完毕的和帝国的战争，克洛维王国眼下曾经陷入到四面停战的地步了。” “但站在一个克洛维军人的角度，这并不是何等危险的场合场面：没错，帝国很强大，但战争对他们的背担也更重；每一场战役，他们都必要花费相当于克洛维五倍乃至十倍的资本，去将物资和士兵投放到指定的战场。” “伊瑟尔精灵王国则恰好相反，他们太弱小了，过去一百年克洛维无时无刻不念从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身上打劫地皮和财富，缺少的始终是一个机遇，一个理由。” “而能够让克洛维人如此自信，在抵抗帝国入侵的同时入侵另一个王国的理由，是因为我们手中攥着一张我们的敌人念都不敢念的王牌！” “……克洛维城？” “正是！” 安森指向窗外：“正是因为有这样一座城市，一座用铁路连通了港口，工厂，农场，矿井…不息吞噬着数之不尽的钢铁，煤矿，鲸油，羊毛…各种资本，又拥有将这一切变成商品消化掉，送往全世界各个角落的城市，才是克洛维屹立不倒的关键！” “那些能为前线源源不息提供步枪，火炮，弹药还有各式各样军事物资的工厂，才是克洛维自信到敢和两个敌人停战的原因！” “莱顿、博尔尼、利奥波德…过去这些关系到王国陆军战斗力的军工厂，几乎全部都被和王室关系亲昵的家属和势力把持，其余人就算有再多的钱，再好的技术也拿不到陆军和海军的订单。”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暴动摧毁了克洛维外城区大量的工厂，厂房停摆，工人变成了大盗；而在这种时候，陆军还在准备入侵另一个国家……” 塔莉娅微微颔首，连忙抓住了安森话中的重点： “你是要卢恩家属抓住这个逍遥，进入军工行业？” “步枪、火炮、军装、背包、运输用的驮畜和马车…全部军队用得着的东西都可以，当然这会是一大笔开支，但没关系，因为次序教会肯定很乐意为这种能挣钱的工厂投放贷款！” 说到这儿的安森故意停留片刻，给少女稍微幻念一下那个美好未来的时间： “一年…最多两年，只要这场战争持续两年以上，卢恩家属的支获就足以弥补此次暴动造成的损失；盘踞了足够多军工业份额的卢恩家属，自然能再造就起一批新的撑持者。” “以卢恩家属的投资规模再加上军工业，那将会成为一个连王室和教会也不敢随便拿捏的庞然大物；这样规模的产业一旦发生动荡，那就是股票狂跌，市场崩溃，工人失业，全部的投资和债券变成废纸。” “梅斯·霍纳德掀起的暴动，足以在这些人心中刻下阳影，短期内他们绝不敢让相同的事情再来一次。” “但…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安森突然间话锋一转： “或者说，只是为了某个更加长远的目标的准备！” “哦？” 塔莉娅眼前一亮，就像是终于看到戏剧精彩之处的不雅寡。 “即便真的在克洛维城的诸多产业中盘踞一席之地，只要次序教会依然是全世界最大的银行，卢恩家属就仍没有未来可言。”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片地皮就是他们的主场；直说吧，这个世界早就不再是旧神信徒的世界了，次序教会的势力太甚庞大，底子不成能给他们曾经竭力打压的信奉任何的生存空间。” “卢恩家属，亦或者说全部信奉旧神之人念要重新崛起，就必须在一片簇新的，次序教会的触手还无法完全触碰的地皮上，重新打下自己的根基。” 安森摊开双手，向两侧张开：“念要让教会愿意坐在桌前和一个势力公平谈判，起首就要有能让他们为之忌惮的实力才行。” “我说的不是个人，甚至不是一个家属，而是一个势力，一个拥有至大都千乃至上万平方公里地皮，并牢牢控制着此中的资本和生齿的，随时能独立动员一场战争的势力。” “一个不在次序教会控制之下的，簇新的王国！” 簇新的王国…塔莉娅的眼珠动弹着，嘴角悄悄的勾起： “殖民地？” “塔莉娅小姐，您真是美貌与聪慧并重。”安森小小的吹捧了下： “北方的殖民地——尽管是一年四季都被冰雪笼罩的荒野，但却拥有极其丰富的林木、皮毛、渔业和矿产资本，是一片刚刚被开发还不到五十年的处女地。” “生活在那片地皮上的除了异兽和蛮族，就是被流放的罪犯，没落的贵族，妄念发达的商人…连号称最繁华的冰龙峡湾，都没有一座像样的大教堂。” “这意味着五十年过去了，次序教会照旧无法在那片地皮上建立足够的影响力。” 安森眼光闪烁：“这是我们的机遇。” “现在帝国、克洛维、还有全部拥有海岸线的国家，都在不遗余力的拓展在北方新大陆的势力，但他们现在还没有看到这片地皮真正的潜力。” “战争的爆发会让旧世界的诸王国对资本的渴求愈来愈旺盛，而随着旧世界的资本被消耗殆尽，新世界就是他们唯一的盼望。” “而如果卢恩家属能够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应用在克洛维积攒的财富进军殖民地，将新世界攥在手中，并且拥有足够的武力武装自己，那样……” “就能和掌控旧世界的次序教会…分庭抗礼！” 安森支回眼光，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小口，不再多言。 作为一个合格的案牍，在向甲方提供一份详细计划书的草案时除了看起来貌似合理之外，更慌张的是符合对方内心的期望。 对于卢恩家属…或者说任何一个没落的旧神派家属而言，他们最大的期望就是这个世界能回到数百年前，施法者家属掌权的期间。 梅斯·霍纳德给出的计划是架空奥斯特利亚王室，通过操纵枢密院控制克洛维王国；所以安森就比他更进一步，干脆在北方的殖民地煽动独立，建立一个不受次序教会影响的旧神王国。 这显然要比梅斯·霍纳德提议的，在幕后操纵一个国家看起来更有吸引力。 当然，煽动殖民地独立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最起码肯定会遭到来自各殖民地宗主国的残酷镇压；但只要旧世界的战争能够持续下去，尤其是克洛维与帝国之间的战争持续下去，让他们无暇他顾…也不是完全不成能。 这份计划显然很符合塔莉娅的期望——如果能直接掌控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谁又愿意躲在幕后呢？ …………………… “安森在念什么呢？” 莉莎的声音将安森从回忆拽回了现实，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双手紧紧地抱着安森的手臂，从上马车之后就再也没有紧开过。 “没什么。” 微笑的安森心不在焉的答道，将戒指放进了大衣内侧。 “莉莎，你真的念清楚了吗？” “安森？” “那个庄园的人，还有那位长的和你一模一样的塔莉娅小姐，他们才是你真正的亲人。”安森看着女孩儿困惑的眼睛： “在那个庄园里你能生活的很好，再也不用担心没有东西吃，不用担心会睡在荒野里，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试图伤害你。” “可他们不是第一个找到莉莎的人，安森才是第一个找到莉莎，给莉莎东西吃的人。” 瞪着大眼睛的女孩儿轻声反驳道： “他们才不是莉莎的亲人，是念应用莉莎做坏事的坏人；安森…安森才是莉莎的亲人。” 那仿佛初生幼兽般的眼神，让安森的表情略有些复杂： “…奥古斯特，他不但仅拥有普通施法者难以念象的力量，更是最早参透通往永生之途的血魔法使徒之一。” “据我父亲说，他和奥古斯特之间的纷争除了利益，更多的则是对‘永生’的概念之间产生了很严重的分歧。” “作为那位使徒的血脉，我可爱的妹妹莉莎自然也拥有一部门奥古斯特的力量，这是功德也是坏事；功德是她与生俱来的血统，让她从一开端就不再是人类这种低级性命的存在。” “而坏处则是这种血脉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会让莉莎在她成长的幼年期对第一个抱有好感的人产生强烈的依靠表情。” “随着成长，这种表情也会逐渐淡化，可爱的莉莎也会对您渐渐失去兴趣，像她的祖先一样摒弃感情和一切事物的欲望，踏上追求永生的道路。” “当然，那是许多年之后的事情了；在那之前，她依然必要您的关心和保护……” 拍了拍少女固执的小脑袋，安森将眼光转向了车厢内的另一个身影——某位“喝酒误事”的小书记官。 此时此刻的艾伦·道恩正蜷缩在车厢边沿的一个角落里，双手撑着膝盖，头近乎要塞到胸口的位置，像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满身瑟瑟发抖。 “对不起！” 感受到安森投来的视线，小书记官猛地抬起头：“作为您忠心耿耿的书记官，我恳请您包涵我此次行为欠妥的失误，并且给我重新做人…重新再来一次，证明我自己的机遇！” “当然，我接受你的道歉。”安森笑着摆摆手道： “但是重新做…重新再来就不用了，艾伦·道恩，我相信你的能力。” “不，我必须这么做！”小书记官坚持道： “现实上在您为了伦德庄园找我这件事之前，我就一直在做了；底本是计划要给您一个惊喜的——关于新治安军司令官的事情，曾经有些眉目了！” “哦？” “虽然路德总主教确实在支配让路德维希·弗朗茨少爷成为治安军的司令官，但据我晓得，路德维希少爷本人是不情愿；既然如此，那么作为同样在暴动中立下战功的您就还有机遇！” 小书记官深吸一口气，眼光灼灼的盯着安森：“眼下我还在念举措运作，试着联系一些您的潜在撑持者，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 “那好吧，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安森半安慰半等待的笑了笑。 小书记官的效率真的异常高——在安森回到博莱曼大街的第两天的黄昏六点三十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外加博格纳太太的吼怒就把安森从床上拽了起来。 “尊敬的安森·巴赫大人，我有一个好消息要连忙告诉您！” 冲动不已的艾伦·道恩一边跺脚一边快速说道。 还没睡醉的安森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的看着他：“治安军司令官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那倒没有。” 小书记官摇了摇头：“但我给您找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 “哦？” “为了对伊瑟尔精灵进行惩戒，王家陆军在卡洛斯两世陛下的号令下建立一支全新的，以征召军为主力的南部军团——而我为您争取到了这个新军团副司令官的位置！” “您猜猜看，这支军团的司令官是谁？” 头脑昏沉的安森思考了一秒钟，某个很可怕的猜测突然从他的意识中一闪而过：“不会是路德维……” “是路德维希·弗朗茨少爷！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安森·巴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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