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达给出的两个选择不成谓不毒辣：
是毁容，还是与情人相离？
而更荒唐的是，当冯达将这个致命难题甩出来的时候，旁不雅寡人反倒兴奋了。
程灵站在人群中，听着身旁的翁贤给她介绍道：“那是忠义伯第两子冯达，他家长子十年前对羌作战的时候身殒了，留下这个两子，很是不着调。”
“那是勇毅侯慕容家的两个郎君，大郎君慕容善，小郎君……咦，这小郎君往常倒是少睹。”
说到这里，翁贤溘然住了嘴。
因为一声声怪叫溘然在四周响了起来，翁贤再指指点点，就有些尴尬了。
究竟是正经的朝廷官员，还要点面子，不能似某些闲人那般睹了腥味就像鬣狗。
人群中，有人冲动地拿手打拍子，有人高呼：“好啊！这等选择才是真难题，冯世子真是有大才！”
看尤物儿做着致命难题，可比看绘舫上的歌舞风趣多了。
歌舞虽然好看，可是经常有得看，早已不奇怪，又怎么比得上眼前这刁钻选题来得有意思？
尤物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睹白头。
哪怕只是自然老去，对于俏丽的女子来说，都经常是无法接受的痛，又何况是要刹那之间毁去容貌？
更何况，似柔娘这等以色事人者，失去美貌，那就等于失去了她安居乐业的底子！
要自毁容貌吗？
这个问题原来不难选择，几乎没有哪个尤物会情愿毁容，可眼前的情况又有不同。
究竟无价宝易得，有情郎难寻。
慕容书剑与柔娘正是情深意浓的时候，他甚至都曾经准备好要为柔娘赎身了，柔娘此刻如若选择与他相离，那么她失去的，也将不但仅是慕容书剑这个人，还有一段本该可以看得睹的光明人生。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成脱也！
柔娘能舍得下这段情吗？
有人在旁边起哄了：“不过就是一个汉子，不睹就不睹，柔娘生得如此美貌，离了他，眼下这园子里，还有一大把的爷们儿供你选择呢！”
“哈哈哈，就是！这小白脸儿弱不禁风的模样，瞧来也不是什么有担当的，跟着他又岂能有好？不如保下容貌，哥哥疼你呀……哈哈哈！”
“嗳，可别那么说，这小郎君生得也美，究竟姐儿爱俏嘛，说不得人家也是看中小郎君的美貌呢？”
“哈哈哈，十里春风的小娘子也爱俏吗？”
“……”
一声声，不似是说笑，倒像是魔鬼的声音，在摧人心肝。
慕容书剑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他坐在地上抱着柔娘，抬起头摆布扫视，企图找到一个可以帮忙自己的人。
可是身边这些人，要不就是与冯达一伙儿的，要不就是带着恶意趣味在看热闹的，真正会愿意帮他的，能帮他的，又有谁？
包括他的哥哥，慕容善。
慕容善此刻正站在冯达死后不远处，双手抱臂，神情淡漠地朝这边看过来呢。
当慕容书剑与他的眼光相接触时，有一瞬间，一股寒意从心头生起。可是下一刻，慕容善的表情又变了。
就好像慕容书剑刚才只是眼花了一样，慕容善微微向前一步，弯身看向地上的慕容书剑，眼光仿佛又变得柔和了。
慕容书剑心里头便不由得又升起了一股微弱的期望，他张口求道：“大哥，救救柔娘吧。”
“唉。”慕容善叹一声，用怜悯的眼光看着慕容书剑道，“小羊儿啊，冯两是有爵位的，贱民犯上，罪当流放。你这妓子更是贱籍中的贱籍，便是当场打死，又能怎样呢？”
慕容书剑顿时便满身打了一个颤，他抱紧柔娘，不知所措。
“地羊”是慕容书剑的奶名，因他自小体弱，家里信奉贱名好养活，于是奇然候家里人会叫他小狗，奇然候又叫羊儿。
慕容善亲热地叫着羊儿，又说：“实在不难选择，你亲自下手，为柔娘一律道痕，回头再将她纳回去便是。如此，冯两可以消气，而你，纵是柔娘脸上有了疤，难道你今后就会不爱她了么？”
这一番话说出来，竟然十分符合逻辑。
慕容书剑一片漆黑的眼前仿佛便有了亮光，他睁大眼睛，又垂首，喃喃重复道：“是啊，难道我今后就会不爱柔娘了吗？不！不会的，我会加倍的爱她，待她好，永不背她！”
一个天大的难题在慕容书剑这里终于有晓得决的出口，他顿时就像是无头的苍蝇终于找到了偏向普通，对怀中的柔娘欣喜道：“柔娘，太好了，我们有解决举措了！”
说着，他就伸手到腰间摸索。
摸了片刻，慕容书剑又停住了，他今天没带刀。
慕容书剑的喜悦僵在脸上，就在这个时候，忽闻哐当一声，一把剑形短匕被扔了过来，带着清脆的声音，落在了慕容书剑身边。
是冯达，他扔了自己手边的短剑。
慕容书剑抬头，冯达脸上流露出了恶意的笑：“不错嘛，咱们小鼠贱不是个笨蛋，好弟弟，没刀不怕啊，哥哥这里有匕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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