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书剑就急速捡起地上那把匕首，一边对怀里的柔娘哆哆嗦嗦道：“好，柔娘，太好了，此物锋利。柔娘，不怕啊，我只一律下。回头我便将你娶回家，我会一辈子待你好。”
一直未曾出声的柔娘终于在这时抬起了头，她看着慕容书剑，凄然道：“容郎，色衰而爱驰，奴家若是毁了容，你当真还会待我好吗？”
这个问句的确精髓，慕容书剑被问得愣了片刻，但很快，他又肯定回答：“我会的，柔娘你信我！”
柔娘说：“好，我信你。”
说罢，她便微微闭眼，仰起自己光洁秀美的脸蛋，做出引颈待戮的模样。
她这么柔和，对于自己被人决定的命运没有半点抗争，倒是出乎旁不雅者的预料。
这个时候人群中便不免发出了失望的感喟声，看客们竟是在惋惜这场热闹还不够精彩。
程灵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一股说不出的郁闷堵在胸口。
坐在地上的慕容书剑握着匕首，准备将匕首拔出剑鞘。可是连着动作了好一会儿，也不晓得为什么，这匕首却竟然无法拔出。
他又仓皇地仰起头，将求助的眼光落在冯达身上。
冯达挑眉道：“嘿，小鼠贱拔不出剑？”
慕容书剑无措道：“是啊，冯两哥，这该如何是好？”
这可太风趣了，冯达有些享用慕容书剑此刻的表情。只睹这少年生得好似一捧风中的轻雪，当他扬起秀丽的颈子，目露恳求时，的确就像是水晶做的神人黜落到了凡尘。
真是让人忍不住念要摧折啊……
实在，他比柔娘还要生得美！
冯达嘿嘿邪笑一声，便走上前去，蹲下身来说：“拔不出来也不怕啊，书剑乖，叫一声冯两哥，两哥帮你拔。”
他的左掌间仍然沾着鲜血，蹲在慕容书剑身前时，血腥气混淆着酒气，带着滚滚浊雾的邪恶眼神，像是偷溜到了人间的恶鬼。
慕容书剑微垂眼睑，长长的睫毛犹如蝶翼般颤动，他有些怯弱地缩了缩身体，然后将匕首倒转，剑鞘的一面临着冯达。
冯达伸手握住这剑鞘，绕风趣味地微微使劲道：“怎么？不叫两哥了吗？叫啊，两哥帮你拔剑。”
慕容书剑轻声道：“两哥。”
声音尚未全落，匕首已然出鞘。
呛！
寒光闪过，慕容书剑抽出匕首，直刺，噗！瞬间入肉。借着偷袭的便利，慕容书剑这一刺，竟然胜利了！
冯达的随身匕首，又岂有不锋利的？
若非是他胸口贴身带着一面护心镜，这一刺，冯达当场就能身死。
可即便是被护心镜一挡，匕首刺偏了，这一下仍然使得冯达瞬间重伤，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噗！你……”
冯达指着慕容书剑。
“啊啊啊！”旁边，一声声惊叫响了起来。
慕容书剑苍白不幸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扭曲疯狂，但他的语气又是慌乱的：“两哥不要怪我，我不能伤了柔娘的，我晓得，我若当真划伤她的脸，她必然会死！两哥，你怪我吧，别怪柔娘了……”
这一长串的话被他快速吐出，与此同时，他又伸手来抽冯达身上的匕首。
他这是……还念拔了匕首再刺一剑？
电光火石间，受了重伤的冯达却爆发出凶兽普通顽强的性命力。
“你活该！”冯达齿缝间吐出这三个字，他推开慕容书剑，一手捂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起身抬起一脚就对着慕容书剑猛地踹去！
“啊啊啊啊——”
四周尖叫声不息，柔娘凄声喊：“容郎！”
慕容书剑体本就弱多病，又如何受得住冯达这一踢？
远处，十里春风的老鸨带着护卫急忙喊：“冯世子，脚下留情！”
可是他们都离得太远了，底子救援不及。又或许，他们本就不敢救援——贵人们的恩怨，谁愿意掺合呢？
慕容书剑张大眼睛，心跳仓皇，又带着几分濒死的，扭曲的痛意。
冯达的脚眼看就要落到他身上，千钧一发之际，溘然一道青影闪过。
慕容书剑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他的身体飘起来了。
有人揽着他，像是揽着一丛轻飘的柳絮，瞬间从原地旋死后撤。
是程灵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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