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是阳雯不肯意,”林阳雯急速道:“论亲缘,阳雯应该做您的外孙女!”
“外孙女?这又是从何提及?”贾母脸色稍缓,困惑地问。
“老太太,阳雯之前确实不记得家在何处,父母是谁?可是近来却时常梦到小时候的事。”
阳雯边打量着贾母的神色,边构造着语言,”阳雯出自姑苏林家,因父母早丧而投奔舅家。谁知舅家亦遭难,我才与哥哥多官一同流落在外。”
“姑苏林家?可是黛玉家那个林家?”贾母忙问。
“正是。老太太,论起来阳雯该是林姑娘的远房堂姐,只是阳雯身份卑贱,从不敢对人提起。”
“这样提及来,你确实该是我的外孙女了。”贾母沉吟道。
“阳雯拜睹外祖母!”林阳雯立即给贾母再磕头。
看贾母的意思,不认亲肯定说不过去,那就两害相权取其轻,做个外孙女吧。
外孙女是外家的女儿,静待时机,或许还有可能离开贾府。
“哎!好!好!”贾母利落索性地道,“鸳鸯啊,去把宝玉和他姊妹几个都叫过来,认认亲!”
鸳鸯答理着去了,那妖妖娆娆的多姑娘儿,心也跟着走了。
她媚眼乱飞,不时瞟向门外。
林阳雯瞅着她那个骚浪样儿,头痛得要死。
若是她没猜错,她这廉价嫂嫂是惦记上贾家的团宠——贾宝玉了。
多官是个不成器的,只要有酒有肉有钱,便诸事不管,所以人送诨号“多浑虫”。
偏偏“多浑虫”的桃花极旺,娶的这个多姑娘儿美貌异常。
这女人禀性轻浮,最喜拈花惹草,据说宁、荣两府没有她勾搭不上的汉子,只有贾宝玉是个例外。
不是她不念勾搭,只因贾宝玉身边从来都是前呼后拥,她底子连靠近都不能。
如今能得近距离看上一眼,她怎能放过这个发骚的机遇?
林阳雯抚了抚额,暗暗摇头。
原主这得是多念不开,给自己支配了这么一门亲戚?
算了,既然穿在她身上,那不管是什么玩意儿,都得认啊。
“嫂子,你先回去吧!”阳雯推了多姑娘儿一把,轻声道,“老太太的屋里,不是咱们这等人长呆的处所。”
“哎哟姑娘,如今你都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儿了,嫂子沾沾你的面儿,在这站站还不可?”
多姑娘儿把帕子一撩,屁股一扭,“算了,我今儿就先回去了。等姑娘有空,到家来让你哥哥陪你吃酒啊。”
林阳雯目送她离开,心里懊恼,脸上却没显露出来。
等日后再好好整治这公母俩,决不能让他们再浑下去了。
没一会,鸳鸯带了一群人回来。
贾家三姐妹——迎春、探春、惜春都来了。
大病初愈、还用布巾捂着前额的王熙凤和贾宝玉,也乘着竹轿子过来了。
“阳雯,好妹妹,快过来!”王熙凤半倚在软榻上,冲阳雯招了招手。
阳雯抬步走到榻前,静静地看着这个好胜要强的贾府大管家。
念到她和满屋子的莺莺燕燕的凄惨终局,阳雯的心里堵得慌。
“好妹妹,此次多亏你救命了,”凤姐握着阳雯的手,娇喘微微,“等我身子大好了,必然给你磕头谢恩。”
“两奶奶,你且好好养着吧,阳雯可不敢居功。我能救下你,也是你命里的造化。”阳雯轻笑道。
“阳雯姐姐,”坐在凤姐身边的贾宝玉,嘻嘻笑着,毫不避嫌地抓起阳雯的另一只手, “我早看你眉眼间跟林妹妹有些相似,却不念你俩竟有这等渊源?林妹妹若是晓得了,定要利落索性坏了。”
“林姑娘利落索性着呢!”
鸳鸯急速接口道,“听说阳雯是她的远房姐姐,她那眼泪止都止不住。只是近来身上又有些不大好,怕给你们两个原来就病着的人过了病气,才忍着没过来。”
鸳鸯一面说,一面笑,很是让人疑惑所说话的真实性。
依着林黛玉的性子,定是因为宝玉的病又把自己的眼睛哭成了红桃子,不好意思过来了。
“你们别只顾着絮叨。”
贾母笑着打断她们的对话,“叫你们过来,一来是让你们认认亲;两来我念给阳雯在大不雅园里单独支配个院子,你们看看,她住在哪里才好?”
“园子里倒是有几处适合的,阳雯姐姐不如就住含芳楼吧?”精明干练的探春道。
“住那不好吧?”
阳雯笑道,“含芳楼是咱家贵妃娘娘省亲时起居的别院,我怎能住在那里?不如我住凸碧山庄吧?”
“不好,不好!凸碧山庄就那么几间屋子,守夜的老妈妈们住着还行,姐姐怎能住在那里?”宝玉急着反对。
“我就喜欢凸碧山庄的敞亮开阔,房屋少点没关系,我又不必要人伺候,自己一个人,随便一处屋子就够了。”
“那可不可!”贾母不利落索性了,“咱家虽说家道不如往年,可你既是咱家的正经主子姑娘了,那就跟她们姊妹一样,丫鬟婆子一个也不能少。”
“老太太,您要真心疼阳雯,就依了我吧,”阳雯抿嘴笑了笑,“阳雯一下子从丫鬟升到主子,这府里人的心思……就让我自己住些日子,等以后我相中了谁,再跟您讨要。”
“好吧,你好好地打量着跟你对脾性的,看中了谁再要。”
贾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转头道,“你们几个也听着,若是日后阳雯丫头看中了你们哪个院里的人,可不许把着不放啊。”
“都听老太太的。”迎、探、惜和宝玉等都笑着回道。
“平儿,凸碧山庄久未住人,赶紧找人去给阳雯妹妹清扫出来,添置些器物铺排。”
凤姐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又对阳雯道,“宝玉还得在太太的上房住些时日,妹妹今日且委屈些,仍在宝兄弟的怡红院中安歇。不要跟丫鬟们挤在一个屋里,就睡在宝兄弟房里吧。
等明个搬到自己屋里,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就跟我说,我再给妹妹好好添置。”
闹闹嚷嚷一场,林阳雯终于回了怡红院,在宝玉房中的碧纱橱里歇下。
小丫鬟们不得进入这里,大丫鬟们都在王夫人那边听使唤。
无人打扰,她静下心,细细地感应跛足道人留在她脑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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