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雯突然得老太太的青眼,不但成了林黛玉的堂姐,还备受老太太的宠爱,府里都传说是因为她救了宝玉和琏两奶奶的性命。
虽然老太太和阳雯自己从未明言,但大多人都隐隐觉得,阳雯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此时听说她晓得一味药可治宝钗的病,宝钗和莺儿竟都没有疑惑,甚至有些等待。
“小时候在府外落难之时,听一位老者提过,西部极寒之地有一种花,名曰‘凝霜花’。自吐芽始,枝叶上便满满覆盖着白霜,是为‘凝霜’。
这种花药性极寒,一朵便可祛除热毒。只是它生长的那处所,人迹罕至,采摘起来极为坚苦。”阳雯回念着梦中情景,缓缓地道。
“难也得去找啊,”莺儿道,“不就是多花点钱嘛,一千两银子一朵,总有人愿意去采吧?”
宝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轻斥道:“不得胡言!我是什么金贵的身子,用一千两银子的药材,不怕折了寿?”
“阳妹妹,谢谢你,”宝钗对阳雯道,“我找人去寻一寻,若能寻到算我命不应绝。若是寻不到,也是我命该如此,我认命罢了。”
……
阳雯与黛玉再回凸碧山庄,一路上黛玉看了又看阳雯,欲言又止。
“有什么念问的,你就问吧。犹犹豫豫的模样,好像我有多不好说话一样。”阳雯笑着白了她一眼。
“姐姐今日给宝姐姐说,凝霜花能治她的病,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无缘无故我骗她作甚?”
阳雯轻点了点黛玉的额头,“我曾告诉过你,有个老神仙给了我一样大本事,你可晓得是什么本事?
这样本事可以让我梦到一些事情,之前给你找绛珠草,就是我入梦所知。今天在蘅芜院入梦,又得知凝霜花可治宝姐姐的病。”
“啊?这真是了不得的大本事!”黛玉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若是被人晓得了,姐姐可知是福是祸?”
“所以,这事我只跟你说,连老太太都不晓得。你可得给我保守诡秘,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让别人晓得。
另外绛珠草可给你治病,也就只有几个人晓得,你也不要随便告诉别人去。”
“姐姐不是白嘱咐我了?姐姐的事是大诡秘,不敢让人晓得。我的事和今天宝姐姐的事,都不能让人随意晓得。”
“嗯,着实聪明,一点就透。”阳雯笑着打趣道。
……
且说阳雯和黛玉离开后,莺儿连忙服侍宝钗梳洗起来,主仆两个一起回了薜姨妈暂住的院子。
薜姨妈打从窗户里看着宝钗进来,赶忙迎出来。
“我的儿,你还病着呢,这会子急着忙着回来做什么?”
宝钗将阳雯的话告诉薜姨妈晓得,薜姨妈连忙欢喜起来。
“我的儿,你别急,妈连忙着人去寻那花,只要真有这种花,妈必然为你找来。”
“只是阳妹妹说,那花生在极寒之地,那里常年覆盖着冰雪,着实不是人去的处所,只怕人家不会尽心去找。”宝钗忧心道。
“那有什么难的?若是能找回来,妈再给他些赏钱就是了。五百两不够动心,就给他一千两,不可就两千两。”
“妈,咱家现在拿出一千两都难,哪还有那么多银子给人家?”宝钗感喟道。
薜姨妈不管账,晓得家里的状况不大好,却没念到已没落到此种地步,连一千两银子都难筹措。
“唉,念当初你父亲在世时,家里是何等境况?如今……”薜姨妈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妈不必难得,”宝钗给薜姨妈拭去泪,“这药咱就让人去找,找不找得到都不强求就好了。”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
呆霸王薜蟠从外面进来,“以前不晓得有药能治你的病还罢了,如今既是晓得了,又怎能不求?那药无论有多难寻,哥哥去为你寻来。”
“你这又是打哪吃酒回来,说的什么醉话?”
薜姨妈急速斥道,“那药长在那样的处所,你哪能吃得那些苦?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妈自会支配别人去寻。”
“妈惯会小看人,”薜蟠着恼道,“您总说我这也不可,那也不可。我曾经十七岁了,父亲十七岁的时候,早跟着祖父走南闯北,习练经营之道了。妈一直这样不宁神儿子,儿子何时能力长大?
给妹妹寻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去,还有谁会尽心尽力?那极寒之地虽远,虽艰险,但长兄如父,父亲不在了,我这个做兄长的就得背起照顾妹妹的责任来。这凝霜花,我是必然要为妹妹去寻的。”
薜姨妈和宝钗定定地看着薜蟠,好像今日才刚认识他一样。
薜蟠打小在薜姨妈的宠爱中长大,因他是家中唯一嫡子,又早早地没了父亲,更加薜姨妈格外溺爱他。
如今长到一十七岁,还从未自己打理过家事与外务。
或许不是他不能,而是没有人给他足够的信任和教导。
薜姨妈看了看宝钗,这个家如今什么事都是宝钗拍板定下来的,这事也不例外。
“妈,让哥哥去试一试吧,”宝钗对薜姨妈道,“妈若担心他,多找几个家仆帮衬着。或许经此一事,哥哥也能长进些。”
“那就让他试试?”听女儿这样说,薜姨妈不免也动了心。
于是,母女两个开端打点薜蟠的行李,支配可靠的家仆跟着。
薜蟠兴致勃勃,准备去西部了。
……
紫竹轩外的竹林,绿叶成荫,清风飒飒,甚为凉爽。
慕南风坐在一张藤椅上温书,面前一张小几上,摆着一壶茶,几碟点心。
阳雯来到时,恰好看到如此宁静淡然的一幕。
“慕公子常来用斋饭吗?”她问道。
“不常过来。”
贾芸回道,“按照姑娘吩咐,我后来每餐饭都让人给他送去几样精美的菜肴,不过公子不要,都让原样带回来了。
今日因有客人非要公子写一幅字给他,我让人去喊了他来,才硬留下他在竹林里温书,等会在这里用饭。”
“嗯,等会我跟他说话。”
阳雯转身去了厨房,洗了洗手,备齐了料,便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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