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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回 凸碧山庄起诗社,湘黛联手戏宝玉(1 / 1)

史湘云兴冲冲地推着黛玉和阳雯去潇湘馆,商量如何设东拟题。

阳雯笑道:“那什么出题限韵的我又不懂,都凭你俩定,我尽管送银子到大厨房,让厨娘们给做上几桌席面。就摆到凸碧山庄的敞厅去,那里宽敞。

酒还是昨个儿咱们喝的桂花醉,祝嬷嬷酿了不少。你们吃完了酒,尽管作诗。再去紫竹轩弄回些精美的果子,摆上个几桌果碟,主子姑娘、巨细丫鬟们都一起高乐高乐就是了。”

“姐姐是又念趁机躲出去吧?”

黛玉抿嘴笑道,“那诗也没什么难处,香菱姐姐不是要跟我学作诗嘛,要不我一并教着你吧?总不能姐妹们一起诗社你就躲。”

“你快饶了我吧!”阳雯讨饶道,“我可没有你们那九窍玲珑心,学不会那么高雅的顽意儿!”

“阳姐姐这是自谦了,”湘云笑道,“我看你不是学不会,是整天往外跑,把心都跑野了,底子不念坐下来学这些。哪像我们,一天到晚被关在府里,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

通透!阳雯只能心里暗赞一声。

这些大家闺秀们,打小入学,有专人传授功课。

像林黛玉,启蒙教员竟是两榜进士出身,做过知府的贾雨村。

那人虽说人品不咋地,可论学问真是没说的。不好也不能得黛玉之父——堂堂探花郎的赏识,聘为西席。

湘云出身侯府,虽说她家婶娘待她刻薄,但是作诗作文这种脸面上的事,肯定也会有专人教导。

她们又不得随便出府,常日内室中最经常的游戏怕就是作诗吟赋了。

原主阳雯小时候在做什么呢?大街上落难,讨饭呢吧?

好不容易机缘巧合入了贾府,学的却是端茶递水伺候人的活儿,再就是做针线了。

阳雯笑道:“还是云丫头看得大白,让我学作诗,不如让我去寺庙里求个神拜个佛,给你们小姐妹们求个好姻缘来得实在。哦,舛讹,云丫头曾经有主儿了,那我就给你求个夫妇和谐,早生贵子吧!”

“姐姐说的什么浑话!”湘云与黛玉两个作势上来打,阳雯笑着跑出了房门。

喊着在廊檐下跟紫鹃说话的小红,回凸碧山庄去。

临走时搂了一耳朵,湘云道:“昨日你们作了海棠诗,我如今作个菊花诗,如何?”

不出意外,她们拟的题仍然是吟菊花了。

郑嬷嬷送了十两银子去大厨房,告诉管事的婆子要做三桌席面。

管事婆子胖胖的脸上笑容满面:“三桌席面哪用得上十两银子?有个五六两尽够了。”

郑嬷嬷也笑道:“我们姑娘说了,她好不容易做一次东,可不能让人吃的不尽兴。烦劳你们多费心,拣各自拿手的好菜做上来,不必给她省钱。银子不够我再送来,有剩的就赏你们大伙吃酒了。”

“阳姑娘大气!”管事婆子笑成了一朵菊花,“烦嬷嬷回去给阳姑娘捎个话,咱们保准尽心尽力,让姑娘小姐们吃得尽兴。”

小红从凤姐院里回来,凑到阳雯身边悄声道:

“刚去两奶奶屋里,两奶奶正跟来旺家的在里屋说话。我跟平儿姐姐说了,明个儿要用凸碧山庄敞厅的事。

平儿姐姐说,那边桌子、椅子都是现成的,明个儿一早就支配人去铺设,不用姑娘费一点儿心。

我说姑娘请她和琏两奶奶一起过去高乐,她说明儿就该发月例银子了,怕是没空去,让姑娘们尽管先开席,不必等她们。”

“来旺家的?”阳雯沉思半晌。

来旺是王熙凤的陪房,是王熙凤最信任的奴仆,是她在外放高利贷的经手人。

“高利贷”,这个期间叫做“厚利债”,也叫“印子钱”,就是地痞倪两爷干的那等营生。

王熙凤掌管内院全部事务,丫鬟仆妇们的月例银子由她统一从外面账房上支了来,一一发放下去。

每个月她都市将支取的银子先交给来旺,拿出去放给外面的人,支取高额的利钱。

拖上些日子,再一总连利钱带本金支回来,发给下人们。

就靠这一项,她一年也得赚上千把两梯己钱。

只是这样的厚利,却也是很大的隐患,因为本朝律法规定,官宦人家放厚利债是违法的。

贾家如今依然是花团锦绣,王熙凤如此做自然是没事。

但到贾家败落之时,难免有人落井下石,这事被追究起来,王熙凤是脱不了罪责的。

是不是该找个机遇,旁敲侧击地提醉她一下?

……

凸碧山庄的敞厅就在阳雯住的院子背面,平居也是有人看护清扫的。

次日一早,果然有五六个婆子过来,另行清扫铺设。

阳雯去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必要格外注意的,只让她们将三张圆桌于厅前平台上列下。

外面吃酒,厅里做诗,正适合。

湘云和黛玉两个小促狭鬼,慎重其事地拿集发着茉莉花香的花笺,给宝玉、宝钗、迎探惜三春、李纨和凤姐等人下了帖子。

到了午间,除凤姐外,其他几个都过来了。

主子们坐了最上头的一桌,大丫鬟们一桌,小丫头们坐了最后一桌。

一时间,整个敞厅里花团锦簇,燕语莺歌,好不热闹。

大厨房的婆子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胭脂鹅脯、酒酿鸭子、糟鹌鹑、清蒸螃蟹……一样样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上了桌。

当然晓得姑娘们口味平淡,厨娘们也准备有清炒的素菜。

花花绿绿,满桌子琳琳琅琅,看着也赏心悦目。

跟着自家主子来的一寡丫鬟们,今儿也放了假。各自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吃得很欢畅。

宝玉一心念着做诗,没吃几口便紧着催促:“都快吃,快吃,一会儿赶紧撤了,咱们还有正事呢。”

黛玉白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嚼着一片笋干,嗤笑道:“偏是你最着急,你不妨热热地吃上几杯酒,到时作不出诗来,也看不出你是醉酒呢还是臊得呢?”

史湘云大笑:“爱哥哥,听林姐姐的没错,杜工部有言,‘李白斗酒诗百篇’,爱哥哥若喝上一斗,怕做不了百篇,至少也得有五六十篇吧?”

“嘿嘿……”

宝玉讪笑着坐下,真的捡起了酒杯,又饮起了桂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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