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 / 1)

谈话是单独进行的。先是杨庭辉同梁大牙——梁必达谈,王兰田同东方闻音谈。

如此一来,就使此次谈话显得异乎寻常地慌张和神秘。当然,慌张和神秘的只是杨庭辉同梁必达之间的谈话,共谈了三个钟头,并且没有任何人晓得此次谈话的内容。

王兰田同东方闻音的谈话倒是很轻紧,像个长辈看望后生,又像是师生之间对于学问的商讨。王兰田先是充分地肯定了东方闻音的前进,又十分关切地询问:“你近来都读了哪些书?”

东方闻音回答说:“除了进修《论持久战》,还读了一些闲书,譬如《诗韵集成》和《闲情奇寄》。”

王兰田颇为意外地说:“这两种书都是谈文说艺的,东方同志莫非志在此乎?”

东方闻音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倒未必,只不过我到凹凸山,急急忙忙,许多书都丢了,只剩下几本。还有一本英人的《莎翁十四行》,闲暇时奇尔翻翻,不甚明了,只是觉得趣味有很大的不同。首长国学造诣精深,敬请赐教。”

王兰田说:“赐教不敢当,我原来就是教书匠出身,倒也委实有些体会。我以为,《诗韵集成》虽然只是韵学,但是一个‘韵’字又有很深的讲究。同样是采韵,有的虽然工整却不睹灵性,有的虽然可睹灵性又不睹境界,有的有灵性也有了境界,却又少了美感。妙手采韵三昧,往往韵在韵外,睹音睹形睹神。韵脚如山,神形似水,水无山不存,山无水不秀。中国的文字不同于西洋,西洋字就是字,字里没有灵魂。汉字本身却是同历史丝缕纠缠的。甚至可以说,汉字是中国历史的另一条脉络,所以形态中就有许多蕴含,笔绘之间暗寓情境。为什么说中国的诗不好作呢,作好了也不好品,更不好翻译。西人是很难体会中国诗词的妙处的。反过来说,我们所读到的西人诗词,都是经过翻译的,这就必将要大打折扣。诗词不同于小说,故事或可翻译个大致意思,境界却是无法翻版的。不懂西文去读西人的诗词,现实上是一件费劲不讨好的荒唐事情。我劝你少读西人诗词,光是一本《诗韵集成》,仅仅就韵睹诗,就是博大精深了。你再回过头来,从字里找诗看看,或许会有新的妙处。”

东方闻音犹如醍醐灌顶,亦惊亦喜,不由自立地就喊了一声先生,说:“听先生一席话,真有茅塞顿开之感。先生对于中西文辞差异的阐述,我还是头一回听到,确实耳目一新。”

王兰田笑笑说:“东方同志这是表扬我了,我这不过是一家之言。我个教书匠,不教书了还是好为人师,算不算是瘾癖啊?”说完又转过话题,拍了拍腰际的手枪,又指了指东方闻音腰间的手枪说:“你看,人家都说,两个武紧谈虎,两个屠夫谈猪,咱们这两个扛枪的竟然在这里谈书,还真有一点超凡脱俗的意思呢。你说是不是啊?”

东方闻音也笑了,说:“当真是难得有这一份闲情逸致,先生这一课,够我揣摩一阵子了。”

王兰田说:“那好,第一堂课完毕了,咱们现在开端上第两堂课,不过这堂课你我换个位置。你当先生,我当学生。”

东方闻音立即就红了脸,说:“首长吓唬我呢,我这点底子,怎么能给首长当先生呢?”

王兰田说:“我不是让你讲诗韵,你给我讲讲你对此次分区领导变动情况的意见,特别是对于梁大……梁必达同志任分区司令员的意见。”

东方闻音微微一怔:“……这个问题我还当真没有仔细念过。上级的一盘棋,不是我们这些凡胎俗子的肉眼能看出眉目的。”

王兰田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你这个妮子,也开端有城府了。也好,这样可以避免犯自由主义。那么,你就谈谈你对梁大牙同志的意见。”

东方闻音念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总的说来,梁大牙——梁必达是个好人。”

王兰田说:“这是什么话?梁大牙当然是个好人,否则怎么会让他当分区司令员呢。梁大牙不但是个好人,并且是一个出寡的好人。”

东方闻音抿嘴一笑说:“我是说梁……必达同志前进很快。实在梁必达是个很有忖量的人,脑子不笨,也很会揣摩事。从战斗的角度看,县大队长曾经当得比力成生了,但是现在就去当分区司令员,我还是有点担心他的构造能力,特别是团结问题。”

王兰田说:“对头,这也是我和老杨最不宁神的处所。为晓得决这个问题,可以说我们是什么都念到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另外,我们还念为梁大……你看,这个名字还是没有梁大牙叫起来顺溜——我们还念为梁必达同志配一个可靠的助手,在他的身边工作,在慌张的时刻出个主意提个醉。这个同志应该在一个比力恰当的位置上,既能经常同梁必达同志接触,又能亲昵地掌握部队。”

东方闻音有点慌张了,她担心此次又像上次到陈埠县的时候那样,又让她“稳住”梁必达。可是转念一念,又觉得不会。上次派她来,是在特殊条件下的特殊选择,那时候是因为对梁大牙不宁神,而此次却是真心实意地要保护梁必达了。刚到陈埠县的时候她感到她就像个捏在梁大牙手里的人质,而现在这个人无疑是梁必达现实的军师。彼一时,此一时,曾经完全是两种性质了。

东方闻音笑问:“这样慌张的任务,该不会交给我吧?”

王兰田看着东方闻音,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就不会?”

东方闻音胸有成竹地说:“梁大牙曾经是梁必达了,可是东方闻音还是东方闻音,这就是不会的理由。”

王兰田愣了一下,旋即朗声大笑:“好,回答得妙。”又说:“你说对了。此次要物色一个军政两面都硬的军事干部,担负分区的副参谋长兼独立团的团长。你看朱预道适合不适合?”

东方闻音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不适合。”

王兰田仿佛有点意外,很注意地看了东方闻音一眼,良久才问道:“为什么?”

东方闻音说:“第一,咱们凹凸山根据地不是净土一块,忖量斗争一直存在,过去就一直说有宗派主义,朱预道是梁必达使用最得力的干部,此次如果搞水涨船高,不是宗派主义也是宗派主义了。第两,独立团是分区惟一的主力部队,如果让朱预道去担负团长,窦副司令他们更会感到压力,晦气于团结。第三,梁必达从大队长一跃成为分区司令,提得太快,忖量准备不充分,这个时候也正是造就他政治本质的时候,有朱预道就近保驾,他就有可能有恃无恐,助长妄自菲薄表情,晦气于前进。”

王兰田听了,不禁击案称赞:“好,好啊。我们的小东方果然长大了,成生了,有眼光。真是时势造豪杰啊。”

东方闻音说:“我算什么豪杰?还不是跟你们学的。”

王兰田兴奋了,站起身子接着说:“我跟你也交个底,现在国际反法西斯斗争曾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国内战场的形势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凹凸山分区将是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心。这一次分区领导层的变动,是很关键的。你也要回去,担负政治部的副主任。凹凸山分区还要组建一个独立两团,由宋上大担负团长,你同时兼任独立两团的政委。”

东方闻音吃惊不小:“我……行吗?”

王兰田笑而不语。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不可。”

“为什么不可?连头加尾,你也是七年的老八路了,要是把你在学校参加活动的时间算上,你参加革命可以算是八年了。不要怯阵,你曾经不是一个小姑娘了,并且有了现实工作经验。只要你肯进修,敢于扑下身子抓工作,就没有不可的。看看梁大牙……梁必达是怎样成长起来的?榜样就在身边,你为什么不可?”

东方闻音仍然沉默。她觉得那时候到大街上集发传单,和现在要去担负一个团的政委,领导千儿八百八路军兵士的忖量政治工作,是有区其余。那时候年纪小,才十三四岁,可以说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学长们一鼓舞,脑子一热也就豁出去了。可是现在,那是一个正正规规的野战团啊,不比游击队,也不比在梁必达的胳肢窝下过日子,那是要独当一面的啊,她能行吗?

王兰田显然冲动了,进入了一个职业忖量政治工作者的状况:“沧海横流,方睹豪杰本色。你的一腔热血不洒在青春的路上,更待何时啊?那时候参加学生运动你有没有念过,要是被敌人抓去了,会是什么结果?你肯定是念过的。可是你没有坚定,没有患得患失,这就是革命者的勇敢精神。正是这种无所畏惧的精神,引导你走向更加残酷的斗争,引导你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凹凸山。实践证明,你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工作者。你的成生使我们感到欣慰,也让我们看睹了年青的一代给我们带来的盼望。你没有也不应该有退缩的显露,你不能有其余选择。你应该拿出新的姿态,勇敢地冲到斗争的最前沿,接受期间给你的馈赠和考验。”

王兰田如此慷慨鼓动冲动地一说,连东方闻音自己也不由自立地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是啊,当初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冒着白色恐怖去集发传单,确实显露了很大的勇气。当然,怕还是怕的,但是没有退缩。现在曾经经过七八年的现实磨炼,从事理上说,只能是更加勇敢了,仿佛没有左顾右盼的事理。念到这里,东方闻音便拍起头来,对王兰田说:“我接受上级的支配。”

王兰田说:“这才是一个政工干部的正确态度。”顿了顿又说:“那些闲书目前少看,多读读《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和《关于纠正党内的过错忖量》。当然,那些书也别扔,留着,等战争完毕了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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