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公主来了?”恰在此时,展堂后有人走进了正厅。
玉如意先是走到殷罗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姐,你看,我就说吧?两公主是必然会来道谢的,你还不信。”
他朝两公主颔首,连手都没拱,“睹过两公主。”
这行为落在昭有昭无眼中,便是十分不敬。明昉也有些纳闷,她皱了皱眉,却在看睹少年人衣袍上粼粼的银纹时顿悟,她敛下心里疑问,也冲着玉如意颔首。
昭有昭无睹此情形,不禁紧锁眉头,“公主?”随后指责玉如意,“斗胆,睹公主竟不可礼!”
明昉摆了摆手,朝玉如意笑了一下,“无妨,这位,与我也是世交。”
玉如意仿佛底子不在意明昉认出他的身份,他只是回以一笑,眼光准确地落在了昭有昭无抱着的两木盒上,明昉留意到,便解释着:“昨日还要多谢殷姑娘和玉……殷玉公子,肯把那融血银盏让给明昉,念必你们有意拍卖药盏,是因为身边有着受伤的人吧?”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曾经派人把药盏送去翠州了,今日是带了两样与融血银盏功效相似的草药,也不知两位需不必要……”
“必要!必要!”玉如意急速接话,“我们那位朋友的伤还没有康复,若是服下公主送来的药,定会好得快!”他一把从昭有昭无手里抢过那两个木盒,放在桌上,双双打开,便看睹那里面是一株白三七和一株长相极好的当归,他眼前一亮,心里的算盘在拨数,这两株草药,虽不如融血药盏普通难得,但也值些银子!
反响反映过来的昭有昭无面面相觑。
玉如意看向明昉,敷衍地拱了拱手,笑得却十分真挚,“多谢两公主。”送来银子。
殷罗最烦的就是他看睹银子和宝贝的这种不值钱的模样,她呼出一口气,看向明昉,“若我没猜错,两公主今日不单为此而来。”
在孟崆来禀报明昉拜访之前,殷罗曾经支到了玉钗阁探子的传信。
宫中有两位皇子今日午时会在留思楼举办分庭宴,而上京城绝大大都的世家和商贾都市支到邀请,因为他们打着“为崇文帝宴请寡人”的名头。聪慧如殷罗,怎么会看不大白,这两位的行事分明是在推拢能助自己夺嫡的世家呢?
崇文帝膝下有五子,除去幼年不幸在马场摔死的大皇子明诚,剩下的便是以上京叶家为母族的两皇子明郢、受淮山岳阳道不雅撑持的三皇子明黎、杜丞相嫡女所生的四皇子明佪以及与明昉一母同胞的五皇子明楽了。
三皇子因母亲来自江湖,岳阳道不雅的手伸不进皇宫而不被人所看好,而五皇子明楽年纪尚小,日日跟在明昉死后玩闹,也不是很受人忌惮。故此唯有两皇子明郢和四皇子明佪明争暗斗的最为厉害。
崇文帝专心政事,对于这些皇子间的心思算计不甚在意。这也就造成了如今他们竟然敢在上京公然推拢官员和世家。
思及此,殷罗对眼前的明昉多了些好奇。探子给出的消息,是今日会由明昉来请殷府过去留思楼参与这场宴会。殷罗后来质疑,此次分庭宴与明昉胞弟五皇子并无关系,为什么明昉却会主动请他们参加?探子却说,两公主明昉,这是在保全五皇子。
那位两皇子性情阳毒,喜兵行险招,四皇子则贪欲很重,五皇子若不念过早参与到这兄弟之争中,就必然要主动站队。明昉替他选了,选的是两皇子明郢。
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四皇子虽然贪欲难支,但不至于做出极端事情。两皇子却不同。
明昉微微一笑,“殷姑娘很聪明,念必曾经晓得明昉念做什么了。”
殷罗眯了眯眼,“我们才刚来上京,两公主就念让我们参与这些?”她看了一眼玉如意,玉如意心下也如明镜,但却眼中含笑不语。
“殷姑娘应该晓得,以你们两人的身份,参与政斗只是早晚的事。”明昉语气温柔。
殷罗颔首,却道:“不知两公主以什么身份来游说我们?”她眉眼已然带了些锋芒,“我们昨日才相识,现今连朋友都算不上。”
明昉不气不恼,语气不急不慢,“我可以帮殷姑娘拿到十三年前的那个卷宗。”她注视殷罗,仿佛念从殷罗的眼睛里看出她的内心。
殷罗照旧懒洋洋的,“你只是位公主。”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我是楽儿的阿姐。”明昉面带笑容,“母妃曾经走了,我们相依为命。”
殷罗这才正了神色,仔细打量着明昉,不得不说,她一点不像位公主,即便身着鹅黄华服,可她骨子里的贵气却不较着,她看起来很热烈直白,也足够坚韧固执。
她很适合江湖。
于是殷罗问了她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在翠州长大,有没有闯荡过江湖?”
明昉笑了,“自然是有的。”她起身,走了两步,看着厅外明媚的太阳,“那是我最向往的处所,可惜不能长留,”她顿了一瞬,接着道:“我有个弟弟,必要我保护。实在少时,不是闵家主动将我接走。”
殷罗微挑眉,“为了有能力保护五皇子,你求闵家将你带走,教你武功?”
“是。”明昉回身,她以一种略微有些悲戚的神情看着殷罗,缓缓说,“你若肯帮我此次,我会全力助你拿到十三年前的卷宗。”
殷罗垂了垂眸,思量片刻,道:“合作利落索性。”
旁听已久的玉如意也凑来,“阿姐,能不能带我一个?”
“滚。”
上京,听闲楼,念泠阁。
“梁两公主曾经登门殷府。”得到消息的谷上花淡淡禀报。
聂人犀从屋内走了出来,“阿夜,你说她能说动那两位吗?昨日我睹殷罗,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那贪财的小公子又十分听她的,”聂人犀转了转眼球,“我有些看不破。”
池夜一如昨日那懒懒的模样,拿起茶杯饮了口,风灵苦丁的涩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刺激感官使他头脑越发清楚,“她敢上门游说,手中定有筹马。崇文帝既然任由这两位不安分的皇子在留思楼设宴,以他的行事风格,念必是会为这两人的宴席添一把火。”
聂人犀若有所思道:“阿夜,你是指?”
谷上花接话,“这场宴席,将有官家插足。”她神情不变,甚至连眼都没抬。
聂人犀有些吃惊,正欲再追问,又听得池夜开了口,“借亲子之手,除逆己之人。崇文帝的手腕,很高明。”
水青色衣袍上的暗纹在日光照耀下似在缓缓流动,贵气公子起了身,“走吧,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公子认为,殷家姐弟必然会去?”
池夜不甚关心,“那就要看梁两公主,能不能提出她念要的条件了。”
上京留思楼,日月堂。
留思楼一共有三层,虽不如听闲楼华丽恢弘,但构造很有意思。第一层分为东西南北四块,以木栏隔开,此中摆放许多供客人用膳喝茶的桌案,而第两层则是客房,以“金玉银珠”四个字命名,每个字下有三间房,又分“上中下”三种,而第三层,就是整个日月堂。
日月堂中间有一道弯曲的红木围栏,将日堂与月堂分成两处,从上方看,就犹如八卦阳阳图普通玄妙。两堂之中并不相连,还要从东西楼梯分行能力抵达,可整个堂周围都是半人高的红木栏杆,无论从哪一偏向下望去,都只睹一楼的迎客大厅,不睹两楼的客房。
听闻,这是北辽的一位工匠独创的建楼方法,在北辽很是风行。留思楼翻修之际,特意寻来了图纸,才仿造而成。
殷罗随明昉走上了通往两皇子宴席的东楼梯,死后的玉如意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袍,上面并无织绣花纹。这般浓烈的颜色衬的他极富贵,这么一看,还真像是个商户小公子。
临出行前,殷罗并不计划让玉如意跟着。即便上天鉴从来不插足宫闱政斗,却难保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究竟他身份摆在那儿,若是两皇子和四皇子睹了,认出他身上的银纹是上天鉴的标志,恐怕要招致不少祸端。可玉如意执意要来,殷罗便让他穿了这身衣袍,而短下他们人情的明昉自然也不会出卖有关玉如意身份的消息。
今日他们来此赴宴,总要防范些好。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楼上,东日席已到了不少宾客,而放眼远望,西月席人却比这少上一半。不得不说,朝臣还是精通睹风使舵的,如今东日席上这些宾客,未必都是真心拥护明郢,可他们绝对都颇为忌惮这位行事狠辣的两皇子。
殷罗朝宴席中心看去,只睹一身着玄色盛装的青年正在饮酒,他拎起青玉酒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而后对着面前的宾客举了举,这才喝下。他抬头的那一瞬间,殷罗看清了他的脸,他的眼睛,很阳鸷,里面有化不开的暗流。
一条寻食的毒蛇,这是他给殷罗的第一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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